文:笺小寞Tony 图:网络
01
赵星恨唤疏乐时,疏乐正捧着一碗水,五指轻沾,对着院子里的花草潇洒一甩。
后院里的花开得格外的艳,像极了府邸里那些夫人的面庞,白白粉粉的。
疏乐并非叫疏乐,来到丞相府之前,叫疏无味。
当时她和众多小姑娘站在前院,赵星恨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问她叫何名,她恭了下身子,答曰疏无味。
赵星恨拿着一柄铁质的,雕刻着高山雪莲的扇子,“唰”的打开,只露出那一对狐狸一样的眸子说道:“何为无味?小小年纪,名字倒是老成的很,既是入了我这丞相府,那自然就得换个名字。”
于是,疏无味变成疏乐,只是她何时何地看上去都是淡淡的,压根看不出喜乐。
在丞相府的第一晚,她躺在那有着潮湿味道的糟糠枕头上,对着窗外的月亮,一字一句道:“赵星恨,当今丞相,桀骜不羁,杀人饮血,犹如修罗。喜看折子戏,爱饮融雪泡的梅花茶...”
此段话她背了不下百遍,原因无他,因为她是专门来刺杀他的。
可眼下已过去半月,她从低等丫鬟,被赵星恨提拔到了贴身丫鬟,她都未找到机会下手。
唉,在心底默默叹口气,她收起碗,就听到寝殿里赵星恨那慵懒的声音穿过回廊,顺着春风,钻进她的耳朵。
他唤:疏乐,还不快来伺候本相洗漱,如此怠慢,罚你十大板子。
疏乐敛去眉目里那一丝不耐烦,快步踏进寝殿,恭恭敬敬的开始伺候,一言不发。
赵星恨三千青丝如瀑般滑过她的指尖,手腕翻转间,一个好看的髻便成了,她自精美的盒子里拿出一根青黛色的簪子,尖尖的那头泛起亮光,疏乐一时恍了神。
低头便能看到赵星恨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微微的跳动着,她只需快准狠的把簪子往下一扎,此人就立马命丧黄泉,这样组织交代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阵轻笑传来,疏乐一下子清醒,慌忙抬头,恰巧看到青铜镜里赵星恨如墨般的眸子缠绕着她,弯起嘴角魅惑的笑道:“本相劝你收起那点心思。”
疏乐一惊,手暗自握紧,打算运用内力时,又听他道:“觊觎我美貌的人不止你一个,但我不想我的手,沾上你的血。”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疏乐并未仔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只当这人自恋至极,快速的插好簪子,躬身退出寝殿,站在门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02
赵星恨是最年轻且最心狠手辣的丞相,于上于下,树敌不少。
但是当今皇上十分信任他,由着他的性子来,二人从小便是兄弟,至此,一个是万人之上,一个是一人之下。这江山算是牢固的很。
这不,皇上又赐给了他一名小妾,名叫刘残烟,那身段就像是袅袅飘烟,令人神魂颠倒,今夜,觥筹交错间,疏乐站在寝殿外,眼底突然被一阵亮光刺了一眼,整个丞相府似乎是不太对劲。
外院太过于安静,以她杀手的嗅觉来看,此刻,怕是已有刺客混进府内,伺机而动。
赵星恨刚被人搀扶着进了飘烟院,醉态微醺的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人一改醉态,披上一层清冷,眼底有寒气冒出。
月光透进屋,刘残烟坐在床榻边,娇羞起身走至桌旁,兀自的倒起了酒。
“啪”,上好的青花瓷琅的酒杯被刘残烟不小心弄翻在地,她那双翦水秋瞳里闪过自责,还未来得及福身,就有几道黑影闯入院子里。
赵星恨眯眼躲过一人的掌风,一个旋转倒在木雕椅上,黑衣人身手极好,自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杀向赵星恨...
疏乐自是听到了屋内的打斗,她未动半分,只是紧捏的双手,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纠结。
此次前来丞相府,本就是要杀赵星恨,此次有人替她动手,乃是天助她也,自己却在这儿纠结,莫不是丞相府呆久了,连杀手的原则都给忘了不成。
思及此,她一个运气飞向长廊屋顶打算远走,却在这时,听到了赵星恨的呼救声:“疏乐,本相有难...”
乌云蔽月,天更暗了,那些客人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的四处逃散,府内的守卫皆被摔出寝殿,看来这刺客,武功高强。
她冲了进去,左手指尖摩挲了一翻,只见指尖泛出黑紫色的粉末。
她身姿十分灵泛,右手抓住一刺客,左手快速出击在那人鼻子下面抹了一把,那人被恼怒了,转而攻击她。
招招致命,强劲的掌劈过来,她只能勉强躲过,躲在角落的刘残烟,瑟瑟发抖,哭的梨花带雨,她一把抱住疏乐,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被抱住的疏乐一个躲闪不及,生生挨了那人一掌,瞬间嘴里溢出一股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脑袋,刺客还想着再来一掌,还未触碰到,就面泛黑色倒在地上,抽搐间用那猩红的眸子望着她:“你...你是...”
话未说完,便被赵星恨从背后插了一刀,皇城的援军已到,只可惜,除了一具死去的刺客的尸体,其他刺客都逃了。
赵星恨斜睨着那双狐眸望着疏乐,半晌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下一秒,疏乐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拉过,跌入了一个冷清的怀抱,她一时间忘了挣扎 。
“你受伤了,我来给你擦药...别动。”
03
疏乐右肩伤着了,赵星恨踏进下人住的房屋,亲自把她提到了自己的寝殿养伤,一时间,府内流言四起。
都说疏乐是凭借那晚的以身挡刀换来赵星恨的青睐,纷纷悔叹,为何那晚挡刀的不是自己,却忘了那晚,逃的最快的便是她们。
于是府内的人开始对疏乐恭恭敬敬,疏乐浑身不自在,她洗了一盘葡萄,晶莹剔透,送至书房,打算跟赵星恨说说这件事,却不想书房里还有几个朝中大臣,像是在商议那晚遇刺之事。
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赵星恨穿了一袭白衣,头发披散着,紧抿着的唇张开,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你来的正好,来帮本相捏捏肩。”
在他们惊异的目光,她小步上前,放下盘子,站在赵星恨身后,纤纤玉手攀上肩头,一下一下捏着,他们继续商议着,仿佛她不存在。
如今朝廷和江湖,算是死对头了,江湖门派日益壮大,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像是水沟里的杂草一样生长着,朝廷如何也除不了根。
赵星恨是天下人的仇人,那晚遇刺,想来是那些江湖门派坐不住了。
于是赵星恨便开始了围剿江湖门派的行动,他拿着扇子往桌案上轻轻敲着,说道:“全部灭了。”不可一世的语气,令疏乐下手的力气也大了一些。
赵星恨,就是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别人踩他一脚,他定要断那人一条腿,睚眦必报。
大臣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赵星恨与疏乐二人,赵星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衣襟敞开,露出了锁骨,疏乐没来由的脸一红。
“奴婢斗胆请求大人,管管这府内的闲言碎语,奴婢被泼脏水没事,大人千金之躯,高贵无比,无缘无故与下人传出这等事,实在是亵渎。”
这番话她在心里斟酌了许久,才吐出来,赵星恨微闭着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抚额道:“我还未说什么,你倒是先坐不住,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不成?”
疏乐确实觉得委屈了,行走江湖,最忌儿女情长,于是她直挺挺跪在地上,伏在地上一声不吭。赵星恨皱着眉头,咬牙切齿,打开扇子掩嘴:“疏乐,你可知,有多少人盼着与我传出点流言?哼,白眼狼就是养不熟。”
疏乐睁大了眼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注意到,赵星恨在她面前,鲜少自称本相。
赵星恨最后松口,,命令她马上滚回自己的狗窝,她才屁颠屁颠的起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里的烛火昏昏黄黄,映在他绝美的面容上,眸子里有跳动火苗,他抬起手,覆盖在疏乐按过的地方,眼底温柔一片。
“小丫头,长大了呢...”
可安乐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又一轮血风腥雨来临。
04
疏乐足足三天未见到赵星恨,再见到时,赵星恨是被人抬回来的。
满身的血,那人躺在床上,没了平时的跋扈,毫无血色的脸,苍白的犹如冬日的寒雪,下人和御医进进出出,寝殿里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
疏乐只觉得胸腔堵的厉害,她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跑到了凉亭,靠在柱子上,微风吹来,才缓了过来。
她想起了自己被组织收养时,就是在一片血流成河中,周围全是尸体,甚至还有未闭上眼的,眼里带着丝丝寒意和不甘。
后院花园有小丫鬟在采着花蜜,说说笑笑。
“听说了吗?大人此次围剿江湖门派的行动,有人泄露了出去,幸好大人福大命大...”
“可不是嘛,吉人自有天相,大人肯定没事,只不过,我听老一辈的嬷嬷讲,说十年前那场恭违之变,原本是我们大人才是坐在上面的人...”
“嘘!你不要命了 !流言而已,别当真,小心脑袋!”
之后再无悉悉碎碎的声音,她垂眸,看着被风吹的微皱的湖面,陷入了沉思...
夜幕将遮,疏乐就被传唤至大堂,刚进去,膝盖就被人踢了一脚,吃痛的她一下子跪在地上,膝盖处一阵强烈的痛感。
“说,是不是你泄漏出去的?你是谁派来的?!”
此人咄咄逼人,来势汹汹,她抬头,认得这正是那晚书房商议之人之一。
她低下头,咬着唇否认,背上挨了一下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那人冷冷道:“还嘴硬,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上证据。”
只见刘残烟扭着水蛇腰婀娜多姿的进了大堂,轻蔑地看了一眼跪着的疏乐,得意的从腰间抽出一封信笺,疏乐大惊失色。
这是十天前,组织与她交流的信,可是自己明明销毁了的 ,可为何会在刘残烟的手里 ?
疏乐急忙看向高坐在上面的赵星恨,不知为何,她很想知晓他的反应。
赵星恨虚弱的倚在椅子上,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呈上来的信笺,他挥挥手,信笺瞬间化为粉末,他眸子像是结上了一层寒冰,冷冷的看向疏乐。
他蠕动嘴唇,从未有的冰冷:“将疏乐贬为下等丫鬟,关进黑屋,没本相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探看。”
众人很明显不满此结果,他不悦的扫了一眼,众人都吓得闭了嘴,他又闭上了眼,大堂里的人都散去了。
疏乐被关在了小黑屋,潮湿难闻,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她坐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想不通自己心里为何觉得有些淡淡的苦涩。
自己并非组织里最聪明武功最高的人,赵星恨这人多么狡猾,变态。她实在是不知为何会被选中。
而对于赵星恨,疏乐未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正在慢慢变化。
门外似乎有声响,她警觉起来,站在门后,外面那人开口了:“还望姑娘尽快动手,门主给的日子不多了,不然到时候遭罪的是你自己。”
这个声音!疏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