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们只生活三个夏日 | 恋人絮语
这是#恋人絮语#征集后的第十五期。
作为单向街的固定栏目，“恋人絮语”征集大家的声音，我们希望你从人类情书的历史长河中，拾起最打动你的珍珠。我们希望大家伴随恋人们不合时宜的语言，触摸到隐藏在声音背后的执拗、不妥协，与义无反顾。【恋人絮语继续征集中，详情见文末...】
今天我们将要听到的这期内容，是济慈写给布劳恩小姐的诸多情信之一。在信中，济慈对布劳恩的热烈爱意从真诚坦率的文字里喷涌而出，延绵不绝。这封信收录于《济慈书信选》，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
《致布劳恩小姐》
（点击下面视频，收听音频）
朗读者：从一到一
以下为朗诵文稿
《致布劳恩小姐》
我最亲爱的小姐：
我很高兴我没有机会寄出我星期二夜间给你写的一封信——他太像卢梭的《新爱洛绮丽思》中的一封信了。
今天早晨我更有理智一些。早晨对我来说，是给我如此热爱的、美丽的姑娘写信唯一合适的时间：因为在夜里，当孤独的一天结束以后，孤寂无声、不和调的卧室像坟墓一样在等待着我，那时我完全处于一种激愤之中，我不会让你看我在这种时候所写的狂言，怕的是你会认为我很不快或者可能有点疯狂。我本以为这种狂言不会出自我之口，而我常会在另一封信中对其加以嘲笑。
我现在正在令人非常愉快的农舍里，凭窗远眺一个美丽的山村，还可以瞥见大海；早晨是非常美好的。如果没有对你的思念沉重地压迫着我的话，我不知我的心情有多么轻快；生活在这里，像一头自由自在的小鹿一样，在这美丽的海岸边呼吸和徜徉我会多么快乐。
我久已不知什么是无忧无虑的幸福：某个人的死亡或疾病时时使我大为扫兴——现在，当没有这样的烦恼压迫我时，你不得不承认另一种痛苦。我的爱，你扪心自问，这样束缚着我，这样破坏着我的自由，是否非常残忍。你如愿意在信中承认这一点，就马上写信告诉我，并尽你可能来安慰我——要写得很丰富，就像吸一口鸦片一样使我陶醉——用最温柔的言语然后亲吻它们，这样我至少可以用我的唇接触你的嘴唇曾接触过的地方。
至于我自己，我不知如何向如此娇媚的人儿表达我的爱：我需要无比明快，无比美好的词语。我几乎希望我们是一对蝴蝶，只生活三个夏日——和你在一起度过这样的三天给我带来的快乐，比度过平常的五十年还要多。
不过不管我自以为多么自私，我相信我绝不可能有自私的行为，正如在我离开汉普斯特德的前一两天告诉你的那样，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我绝不会再回伦敦去。虽然我能把我的幸福集中在你身上，但我却不指望完全独占你的芳心——的确，如果此刻我认为你对我的同情像我对你的一样多，我不相信我能为了一个愉快的拥抱，而使自己明天不再见到你。不过不——我必须靠希望和运气生活。即便发生最坏的事，我将仍然爱你——不过我对另一个人会何等憎恨！前几天我读过的几行诗不断在我耳边回响：
看到那些眼睛，我奖赏它们超过我自己的
对另一个人一见钟情——
那些甜蜜的嘴唇（产生不朽的甘美的花蜜）
最温柔地压住，却不是我自己——
想一想，想一想弗兰切斯卡，多么可恶的事情
我无法形容！
一定要立刻回信。这个地方没有邮局，所以你的信必须寄至怀特岛，纽波特邮局。我知道在夜晚来临之前，我将诅咒我自己寄给你如此冷淡的一封信。不过最好尽可能用我的意思来表达。关山迢递，要善待你的
J ·济慈
1819 年 7 月 1 日星期四于香克林
代我向令堂问好，向玛格丽特问好，向你的兄弟致意——如果你愿意的话。
济慈在上面给芳妮的情书中说：“我几乎希望我们是一对蝴蝶，只生活三个夏日——和你在一起度过这样的三天给我带来的快乐，比度过平常的五十年还要多。”
在电影《明亮的星》中，与济慈分离的芳妮卧床多日，收到这封信，就带着弟弟和妹妹去捉蝴蝶，连毛虫和蚕蛹都带回来，保证整整一周里满屋都是飞舞的蝴蝶。芳妮坐在床上，蝴蝶落在她身上，她一手举着蝴蝶，一手举着济慈的信，头发散乱，兴奋地告诉母亲，看到他的信，就知道他们的爱情是真实的。
蝴蝶的生命很短暂。下一封信到来，短得让芳妮心碎。地上揉皱和字笺和残破的蝴蝶翅膀一起被扫进垃圾箱。
济慈与芳妮的爱情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像蝴蝶的生命一样，灿烂而短暂。
1818年，济慈来到汉普斯特德的朋友家住下，结识了邻居芳妮布劳恩。在给弟弟乔治的信里，他描述芳妮“美丽，优雅，端庄，傻里傻气，时髦而令人奇怪”，又说她是个“顽皮冒失的小姑娘”，从这相互矛盾的描述中，能看出芳妮带着一点古怪的可爱魅力。
芳妮是富家之女，聪慧美丽，正当为众人追逐的年纪；而济慈不过是马厩管理员的儿子，二人的条件相差太大。彼时济慈虽然已经出版了两部诗集，得到了一些赞美，却也遭到了很多极为苛刻且颇具影响力的批评。拮据的济慈根本没有结婚的能力，也没有母亲愿意将女儿嫁给穷困潦倒的无名诗人。但出人意料的是，济慈与芳妮相恋数月之后就奇迹般订婚了。这是爱情的一次小小胜利。
一手举信，一手捧蝶的芳妮
爱情使济慈幸福，绝望，妒忌：让他每日守在窗边等着芳妮的倩影经过，让他怀疑爱人和挚友的忠贞，但爱情带给济慈更多的是创作的巨大力量。刚刚安葬了因肺结核去世的弟弟汤姆，济慈也是贫病交加。但他仍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其最著名的诗歌都是在与芳妮相恋时期完成的，包括《夜莺颂》《秋颂》等，他也为芳妮写诗，比如《明亮的星》（Bright Star）。
1820 年春，济慈从伦敦返回时为省钱坐在马车外面，浑身被雨淋透。他回到家就倒在芳妮怀里，当晚就咳了血。自患上肺结核，他就不敢让芳妮接近他，两人甚至又似回到相恋初期，只能透过一扇窗户聊慰相思之情。7 月，诗集《拉米亚，伊莎贝拉，圣亚尼节前夕及其他》出版，反响还不错。爱情顺利，事业也似乎终于有一点起色，只有疾病是济慈无法跨越的阻碍。
冬天，在雪莱热情邀请和医生建议下，济慈决定去温暖的意大利过冬。这是他挽留生命的一次绝望尝试。一对恋人就此分离，谁也不敢幻想相聚。1821 年 2 月 23 日，未满 26 岁的济慈在罗马病逝。济慈死后，芳妮为他服丧7年，常常在深夜念着济慈的诗，在树林里游荡。她手上戴着济慈送的戒指。一生都没有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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