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叩拜雪峰山》诗人的朝圣之旅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叩拜雪峰山》诗人的朝圣之旅


文/刘忠阳


《叩拜雪峰山》是诗人柴棚灵魂的朝圣之旅。诗人向着雪峰山,向着雪峰山的历史,向着爱朝圣,于是就有了这部不同凡响的诗集。


一、向雪峰山的朝圣之旅


诗集的开篇词诗人写道:“从冰心玉壶里飘出一位巫女,书桌上那杯清茶鼓动起她思想的玉翼。飞到雪峰山冒出海面的那一刻,守望它长高到一千九百三十四米……”雪峰山是诗人心中的圣山,诗人对雪峰山魂牵梦绕,她要守望雪峰的成长,等待和守候她长到那不可企及的高度。而这种守望与渴盼是全人类的,人类既是从山林里走来,每个民族,每个国度,甚至每片地域都有他的圣山。不管是西方的奥林匹斯山,还是东方的昆仑山,庄子笔下的藐姑射山,抑或是湘西的雪峰山,都是那片地域人们心中的圣山与圣地,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灵魂里永远都朝向她。女诗人柴棚就是湘西原住民杰出的精神代言人,她代表居住在湘西这片土地上的一千二百万人用灵魂守候与守望雪峰山,伴随她的成长,企望她的高度。在这种守候与企望里自然流露出一种诗歌的神性。


在诗人长长的《叩拜雪峰山》组诗里,女诗人仿若从“历史的陈账里”一直孤独地走来,浑身“散发寂寞的气味”,向着同样孤独而寂寞的雪峰山。如同那从喜马拉雅雪域高原一路朝向布达拉宫叩拜十万八千个等身头的圣徒,用她的生命去邂逅她心中的圣山雪峰山。她不管雪峰山的陡峭、崎岖、蜿蜒,千里万里,千年万年地去跟随与坚持。因为她知道唯有如此,唯有历经这番朝圣之旅,她才能“从一粒种子长成黄金的品质”,她才能“回到生命的尊严”。唯有“坚持日,坚持月,坚持年/坚持将你/一次又一次地蛮荒,一遍又一遍变迁/放下。捧起。翻开。闭合”才能完成诗人灵魂向雪峰的朝圣之旅。


诗人的执着与坚贞一如夸父、精卫、愚公,这种执着源于人类的理想与信念,源于人类生命的原动力,人类只有在不停歇的追寻与攀登里,才能获得充实,拥有幸福,体会快乐,感受使命。因此诗人柴棚才那般坚定和执拗“请收回雪峰山上的千里积雪/你不消融/我自会成冰”。哪怕如成千上万的攀登珠峰的人们一样,即便在精神的巅峰上将自己滚烫的生命用信念做成冰雕雪塑,也义无反顾,也绝不后悔。


人世间任何朝圣之路都是艰苦而遥远的,可是诗人柴棚却宣言“雪峰山!我们不说遥远”!这是何等的豪迈,又是何其的自信。当年人在四周漆黑如磐的旧中国里,只在井冈山竖起一面鲜红的旗帜,只有一粒星星火种,却豪情满怀地坚信和宣告:“星星之火,可以燎燃”。可见任何朝圣者都拥有一种偏执狂般的坚定、执着与自信。诗人在“泛黄的史册上/长年积雪,冰刀霜剑”里行走。她要“像沅江一样匍匐在山脚下/虔诚地叩拜”,“用仰望海拔1934米的高/抖落欲望。用350千米的长/忘却自己”,诗人用灵魂、用文字、用诗歌向着雪峰山朝圣。因为他深知唯有这样的朝圣之旅,才能“让文字在文字里不朽”,方能令自己“手握试剑石/立于天地间”站立成夸父的形象,站成一座如雪峰山一样的朝圣者的丰碑。


人类为什么不约而同地都要踏上朝圣路?因为唯有那心中与灵魂中的圣地才是他真正的精神家园。失去了这个乐园或者被逐出这片乐园的人是孤苦的,悲哀的,是游魂,是野鬼,他们生生世世不能还乡,不能回家。唯有踏上朝圣之路的人们心地才是踏实的,精神才是充实的,灵魂才是有皈依的,人生才是幸福的。女诗人柴棚正是这样一个踏实、充实、有皈依和幸福的人,因为他今生今世“正经过雪峰山回家”,肉身的周玉梅和“和另一个我”诗人的柴棚、精神的棚棚邂逅重逢,一起“沿着火光深处的远方,悄悄抵达/高于心尖的雪峰山”。只因为人类和圣域,诗人和雪峰山“谁也离不开谁”,圣域的雪峰就是诗人的灵魂,而人的肉身离开了灵魂就成了行尸走肉,就降格为动物了,人就失去了他的灵性,就远离了神性。


诗人深深懂得。人只有走向朝圣之旅,才能“头戴阳光的桂冠/发出冰雪的光芒”拥有真正的人性,进而抵达神性。因而诗人要将她的生命“栖在雪峰山的每个时辰”,她要在向雪峰山进发的朝圣路上令每一个“今朝把苍茫留给往昔”,哪怕一生都“继续在高山之巅/生长寂寞”也要坚定不移地“坐拥雪峰”,直至自己也“具有雪峰山的品性”。


“你是我的雪峰\我要把每一片云雾制成诗制成传奇”。诗人为什么要叩拜雪峰山?源自于她对雪峰山,对雪峰山的巅峰苏宝项的爱,诗人深情地叩问雪峰山:“整个苏宝顶空着/我可不可以/用21克的灵魂/爱你”?在组诗的末尾,诗人这样写道:“雪峰山,独一无二的符号/我要将你印成一张名片/用文字铺路。铺开历史的长卷/在人间接力/从青丝到白发苍苍/从冬天的枝桠到五月的舌尖/岁月平静地叙述:大爱无言”!这样我们就可以理清诗人一条清晰的情感与精神之旅的脉络了:从爱出发,从信念起步,追求理想,为了完善自我,获取神性,最终走上叩拜雪峰的朝圣之旅。



二、向雪峰史诗的朝圣之旅


诗集的第二个组诗《烽火雪峰》无疑是一部关于雪峰的史诗。


这是一部宏伟、壮丽、厚重的雪峰文明史,向我们排山倒海而来。这部湘西史诗一共二十一节,从湘西的文明源头善卷起始,直至保存,西征,南征、捍卫。以文明为基点,铺开,展颜,起伏,追溯湘西文明史的的前世、今生,以及对来之世的冥想。


诗人柴棚上溯文明史的源头,用“一首巫歌打开神秘之门/从一段唱词追溯到另一段唱词/在卢峰山,触摸到一把通灵的钥匙”雪峰山的文明史,大湘西的文明史,沅水流域的文明史,正是从周穆王时期一个名叫善卷的人开始的。“善卷,一个被遗忘多年的人/沿着汉字吐出的尾音来到二酉山/善卷,你守护的黄帝藏书还在吗?/周穆王,你收藏的异书还在吗?”


接着是书生伏生用生命冒着砍头的危险继续着善卷的事业,“伏胜,?藏书洞空着,传说亮来亮去/中华五千年文明在延续/蛰伏的光芒在时间的玉中/轻轻摇晃,磨醒文字/酉水和酉溪打开一生的洁净”。接着是在湘西这片土地上印下了辉煌足迹的屈大夫在此慷慨悲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然后是西汉的“伏波将军马援平蛮\受阻壶头山,马革裹尸”。然后是“诸葛亮的马匹濯洗过的泉水/不知所终。洗马乡这个名字/躲在地球的一角,悄悄闪烁/诸葛井、诸葛桥、诸葛营、诸葛城/一路追忆南征/多少风云,沦为过客/只有口口相传,顺风而来”。


然后,然后的然后是王阳明、李自成、郑鸿国列队从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走过,直至二十世纪,,、、。作为影响中国二十世纪一百年的许多历史事件通道转兵,雪峰会战,芷江受降,湘西剿匪都一一在此轮番上演,波澜壮阔。“生和死显得如此悲壮\仰视雪峰山的累累斑痕俯看沅水的道道急流/时光的催促声喊过来了/纤夫拉着纤绳蹬过来了/沅江号子吼过来了/茶马古道上/青石板踏着踏着就亮了/枫树等着等着就红了/声音在辽阔地带/慢下来,一切慢下来/细听沅水起伏的过程/穿水而过的鱼,一跃而起的空响/发出精致的和声”。


诗集的第三个组诗《稻种传奇》是史诗《烽火雪峰》的续篇和尾声。叙述与书写了在二十世纪下半页和平年代里产生在大湘西雪峰地域的稻种传奇。诗篇从雪峰山下公元七千八百年前的高庙文化叙述起,“祖先从远古走来/太阳之神:炎帝神农氏/这个名字活在民族的记忆里”。再到“雪峰山,,在世界的天空翱翔/他用灵感和执着点稻成金/从一株鹤立鸡群的水稻植株中/发现生长的韵律和节奏/用一株野生稻:雄性不育株/建立起一个王国/一粒种子,堆砌起一座座金字塔/一粒种子,繁衍出大片的富饶/一粒种子,在土地上撑起一片金黄”把两个神农氏联通贯穿,横亘万年,结构成一部壮阔宏伟的历史篇章。


最后诗人饱醮觉悟地抒写道:“一粒稻谷,对我轻声耳语/一粒稻谷,饱含温柔\一粒稻谷,与母亲有关\一粒稻谷,写下雪峰山的姓氏和标签\一粒稻谷,让我想起雪峰山,想起父亲\一粒稻谷,与我们的一生唇齿相依,不可割舍”。


其实任何好的文学作品,都具有史诗性。史诗是叙事诗的一种,是歌唱历史题材的长诗。《烽火雪峰》叙古往今来,展史诗灵魂,现大湘西雪峰地域绚丽而又苍凉的精神生命。这是歌颂大湘西雪峰山地域文明英杰与历史英雄功绩的长篇叙事诗,它涉及的主题涵闸了大湘西雪峰地域的历史事件、民族、宗教或与传说。


《烽火雪峰》背景庞大、人物众多,涉及大量的真实与历史神话传说,是一部时间跨度大至的上下五千年的叙事作品。


《烽火雪峰》有气势磅礴的场面,其历史故事背景久远,场景壮观。描写和刻画了一系列大湘西雪峰地域的文化历史英雄。这部史诗是民族的传奇,是英雄的传说,史诗描述不仅描述了湘西人走过历史文化的命运,也从一个侧面展示了华夏文明的历史命运。它携带的厚重历史,有滚滚的风尘漫天飞舞。


这是诗人灵魂的另一种朝圣,向雪峰历史的朝圣。



三、诗人向爱的朝圣之旅


人而无情怎是人,人而失爱成禽兽。在《题》里诗人写道:“很多人/站成一滩卵石/我用眼睛/把它们挖开/寻找我/抚摸过的/那枚戒指。”在那失落的时间的长河里诗人用魂魄追寻、寻找那曾经失落的爱。尽管这种寻寻觅觅从追日的夸父开始,到诗经中溯洄从之溯流从之的秋水伊人,再长江沅水泽畔上下求索的屈原,再到宋朝的李易安居士,直至今天的湘西女诗人柴棚,千万年里一以贯之,不绝于缕。尽管这种寻觅很多时候是徒劳的,但任何失望、挫折、悲哀、悲剧都不能阻挡人类的这种精神洄溯,这种飞蛾赴火般的追寻。因为在这灵魂之旅里,人类的精神才能抵达凤凰涅槃之境。因为人类懂得,唯有向着爱的朝圣之旅,方能使人完成他的成人典礼,方能将他的人性提升至神性的高度与境界。诗人亲手抚摸过的那枚戒指,不仅是情的信物,更是爱的旨归,神圣的诺言,因此她才要在如一滩卵石般的茫茫人群里,用眼睛去把封闭的心灵挖开,寻找那凝结情,伫满意,表征爱的戒指,且那般执着,不管是否能够寻找得到,但她会坚贞不渝地寻找,誓死不悔地寻觅,因为她深知,对爱的追寻之旅注定是她的宿命,是人类的宿命。人类唯有在向着爱的朝圣路上才能完成自我,塑造自我,完成自我的提升与升华。人才可能向着神性迈进。


女诗人柴棚对故国、故乡、故土的爱无疑是深挚的:“像树木一样相亲相爱”(《叩拜雪峰山》)。如果没有对于生活深刻的洞察,如果诗人不是自然之子,不果不是她爱有触及灵魂的深度,是写不出这样创造性的诗句的。“像树木一样相亲相爱”是怎样的爱?同样是女诗人的舒婷在她的《致橡树》中写道“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是的“像树木一样相亲相爱”就是永不分离的爱,是终生相厮守的爱,是用灵魂守望的爱。


爱是诗人的事业,情是诗歌的底蕴。诗人柴棚黯此道,于是“让我用满头雾水的晨光/好好爱一遍”(《叩拜雪峰山》)。诗人对于雪峰山的爱,对于故乡的爱永远都如晨光一般鲜美清丽。那是一种生生死死的爱,那是一种天荒地老的爱:“所谓幸福,我已经找到/就是缺了牙齿还要亲吻吧/就是头发掉光了/老到爱不动了还要爱吧/就是死后也要合葬在一起/来世也要再重逢吧”(《高庙遗址》)。


诗人柴棚爱雪峰山,爱穿岩山,爱龙标古城,爱故乡厚重的历史,爱那历史中叱咤风云的伟岸形象,但她说“我有多么爱你,但我不会说的/幸福是隐藏的时光”(《龙庄湾》)。是的,爱是人类心底的隐密,爱是人生的动力,爱更是人类幸福的源泉,女诗人柴棚是深深洞晓这一秘密的。


诗人的爱是物色独具的,她说“我的爱情是一条青石小巷/咿咿呀呀/唱着辰河高腔, 曲径通幽”(《黔阳古城》)诗人的爱源于湘西,源于故里,具有独特的南方风味,是婉延曲折的,是富于辰河高腔风味的,是含蓄委婉的。


这部诗集同时也是诗人向神灵的朝圣,因为她书写了雪峰山下,大湘西这片神奇土地上的那么多先辈英烈,因为她讴歌了那么多神话的传说的历史的故事。


诗缘情,诗旨美,《叩拜雪峰山》也是诗人向美的朝圣。如果说科学求的是真,宗教的旨归在善,那么创造美,发现美,奉献美则是艺术的终极目的。诗是美的智慧的创造的语言的意境的思想的精神的。在诗集里,呈现给读者的是满目琳琅的美,它美在语言,美在画面,美在意境,美在精神,美在智慧,美在思想。


《叩拜雪峰山》无疑是诗人柴棚新的高度。它大气、深邃、厚重,它超越了以往那种只有点小灵气、小感悟的小女人诗歌。在这部诗集里诗人柴棚向我们展现的是开阔的历史视野,宏大的历史叙事,是一种真正的大手笔,大抒情,大叙事。愿它也成为诗人创作生涯中的新起点。




图片来源:雪峰研究会

编辑:蒋莉莉

投稿邮箱:8939229@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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