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要坚持住,我们只要冲破这道屏障就能上去了,上去之后我们一边寻访母亲,一边寻找姓刘的仇人!”紫衣女子紧紧抓住一道布满荆棘的铁一般坚硬的透明屏障,一双纤细的双手流出鲜红的血,她痛苦的对着身边同样吃力的顶住屏障的黄衣女子说道。
“好!妹妹放心,我一定坚持!”黄衣女子坚定的点点头。
准确说,她们不是人,是两屡飘荡在江底的冤魂;她们是鬼,是两个投江自尽满怀怨气的鬼!
为了这一天,她们姐妹俩在这冰寒的潭底浸泡了多年,心中有无数的不甘,惦记着不知生死的母亲,更没有忘记那个劫了她们所有钱财的船梢公,害得她们姐妹二人成了这深潭之下的冤魂。要不是为了报这个仇,两个纤弱的女子何来惊人的勇气和毅力承受这20年千锤百炼之苦?
她们清楚的记得双双沉入江中之时,便被两个虾兵蟹将抓住,押往龙王面前。她们向龙王哭诉了自己的遭遇,求龙王收留,帮助她们重返岸上去报仇雪恨。
龙王爷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听闻她们二人遭遇,拍案道:“真真是气死本王!在本王的江上竟然发生如此有违天道之事!”
“来呀!速给本王到江上去,把那恶人给本王抓了来!”龙王狂怒道。
虾兵蟹将们上到江面,却只见江雾茫茫,不见任何船只,它们回到龙宫回报,龙王一掌拍断案角:“没想到让此恶人逃了!”
遂安慰姐妹二人道:“二位姑娘莫急,那恶人逃离了江面,人间的事本王管不了,二位姑娘先在本王龙宫安顿下来,让本王思筹思筹再作打算。”
于是姐妹俩就此被龙王收留下来。
龙王回到后宫与王后说了此事,王后道:“大王,您惹祸事了!”
“为何?本王只不过收留了二个冤魂孤鬼,何来祸事之有?”
王后说道:“大王您想想,她们二人生前是凡人,凡人死后必须下到阴曹地府去报道,我等龙宫岂敢犯天条收留两个鬼魂?更何况此二女是自尽而亡,自尽之人犯的是大罪,死后要进入第十八层地狱,要经历十八年一百八十道残酷的磨练方能达到轮回道去投胎,若未经历那一百八十道炼狱,她们将永世不得超生,永远要在地狱受苦受罪。大王好心收留,不但牵连了自己,也反害了她们二人。”
龙王大惊道:“多亏王后提醒,本王只顾打抱不平,倒把此道理给忘了,那这可如何是好?请王后想个完全之策。”
“大王,此事无策可想,唯有把二女交由黑白无常领去方可,否则咱龙宫也后患无穷啊!”王后担忧道。
龙王沉思片刻,对一旁的丫鬟道:“速去请丞相前来议事。”
丞相老龟坐下后,龙王把经过跟老龟说了,老龟沉凝片刻道:“大王,老臣有一计,距离咱们江十里处有一深潭,名‘归魂潭’,深不可测,那是极阴极险之地,除了怨气深重之鬼,任何人哪怕是黑白无常也进不去。不过进入此潭之人,要经历十八重磨难,方可全身而出,那时哪怕光天化日对她们也是无奈的,否则她们若想出潭报仇,不是被无常抓走,就是在烈日下魂飞魄散,就怕此二女经受不了那残酷的磨炼。”
龙王抚着长须对丫鬟道:“去把二位姑娘请到后宫来。”
二女随着丫鬟来到后宫,向龙王、王后、丞相行礼后站立一旁。
“二位姑娘如何称呼?”王后温和的问道。
“回娘娘,我叫如烟,这是我的姐姐如玉。”紫衣女子指着黄衣女子道。
王后点点头说道:“你二人且细听丞相道来,再作打算。”
丞相把刚才的想法对二女叙述了一遍,二女连连点头跪谢:“多谢龙王、龟丞相相助之恩!我姐妹二人誓报深仇大恨,无论前面是怎样的深潭万险,我姐妹二人都一定要去,只要能避开地府无常,多凶险我们都不怕!”
老龟面色凝重的说道:“进入归魂潭便是第一关,潭口看似一个旋涡,但其实凶险无比,它不是把人吸进去,而是把人弹出来,一旦被弹出便魂飞魄散,你二人可有准备?”
“我们不怕,我们一定要进潭去!”姐妹二人异口同声道。
“那好,你们身故已超过十二个时辰,恐地府黑白无常已在来抓你们的路上,刻不容缓,此刻便差人领你们去。”龙王点头道。
归魂潭,顾名思义便是聚魂之地,能聚魂必是极阴极寒之处。
领着如玉、如烟二人来的蟹将在离潭边数丈开外便停下,对姐妹二人道:“二位小姐,前边便是归魂潭,小将不便靠前,就此别过,二位小姐步步当心,能不能进去就看二位小姐的造化了。”
姐妹二人朝蟹将施礼道:“辛苦蟹将军了,将军请回吧。”
告别了蟹将,如玉、如烟二人来到了潭边,只见潭内一个巨大的旋涡冒着一股强大的寒气。姐姐如玉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往潭中投去,只见旋涡大开,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树枝弹出,倾刻间树枝化为乌有。姐妹俩顿时深吸一口气,胆怯的后退几步。
“妹妹,这可如何是好?”如玉惶恐道。
“姐姐莫担心,咱们再试,我就不信咱们进不去,既然龟丞相能推荐此处,想必是可以进的。”如烟安慰姐姐道。
如烟继续捡起石子、树枝、树皮等一一投入潭中,每投一次她都认真观察着旋涡的变化,她发现每当旋涡开口喷出强大气流之时,潭边的水变现出一圈狭窄的通道,她决定一手向潭中的旋涡投石子,一手向潭边那圈通道投树枝,两只手同时投。
果然在旋涡中的石子被弹出的同时,潭边那圈通道的树枝进入了潭中,没有被弹出来。
如烟兴奋得拉住姐姐的手大喊,对如玉道:“姐姐,你抓进我的手,在我向潭中旋涡投石子的时候,你紧跟着我往潭边跳!”
说完她一手拉紧如玉,一手捡起一块大石子往旋涡中间投去,石子一出手她迅速的拽紧如玉跳入那圈狭窄的通道中。二人害怕得紧闭双眼,眼边只听得呼呼的响声,凭着感觉她们知道自己正在迅速下坠,已经进入了潭中,二人心里异常兴奋,此刻也并不害怕了,她们知道自己没有被弹出去,已没有了魂飞魄散的危险。
姐妹二人自打进入深潭之后,便遇上了潭底的千年鬼母,这千年鬼母是千年阴魂修炼而成,占据着这不属三界管的深潭。她得知二人为躲避黑白无常,他日能够出去复仇而不顾艰险进潭来修炼,动了同情之心,接纳了二人。
鬼母每日给二人安排功课,每一节都是一劫,一劫要一年来完成。她们二人凭着惊人的毅力,终于到达了第十八劫,出潭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冲出这第十八劫,姐妹二人便可重见天日,出潭寻找仇人。
刘府是本县大户,刘老爷单字一个勋,谁也不知道这刘勋家是从何处迁来的,只知道刘老爷的爹刘老太爷当年带着家口迁到县上时很是阔绰,为人和蔼、与乡邻为善、资助贫困弱小等,搬来一年时间买房买田,在城东置办下了很大一份家业,在本县够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刘老太爷迁来时50岁,没带女眷,身边只有一个8岁的小少爷刘勋和几个仆从。
自从在县城安下家后,家里请的婆子丫鬟也多起来。
刘老太爷让管家请来县里颇有名望的老先生教小少爷读书识字,这小少爷聪明伶俐,先生教什么他都能倒背如流,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样样皆能。
刘老太爷60岁那年,带着马夫去乡下收租子,在回县城的山道上因马受惊,马车翻下了山隘,刘老太爷头撞在大青石上当场身亡。县上的人都为刘老太爷惋惜,多好的人啊!怎么老天爷这么不长眼,好人就没好报呢?出殡那天,受过他家资助和恩惠的人们自发的来为他送葬,连县太爷也来给送了一柱香。
刘老太爷去世后,家中的一切就由刚刚成年的少爷掌管。少爷刘勋生得英俊了得,并且仁孝之极,是个跟老太爷一样的大善人。
自古娶亲皆是男方托媒婆上女方家说媒,没有女方上赶着请媒婆上男方说媒的道理,会让人笑话闺女嫁不出去似的。可是刘家少爷的婚事却不同了,因了刘家是慈善之家,且又是富户,少爷又是个读书人,因此在刘老太爷满七之后,远近许多说媒的几乎踏破刘家门槛来为那些大家闺秀们说媒。
本县风俗是未婚孝子需在热孝之内,也就是守孝百日内结婚,不然就得等到3年后守孝期满方可结婚,而刘少爷已经十八岁了,已到娶亲的年龄,如若要再等三年,年纪就大了。于是刘家的管家也着急的为少爷开始张罗起来。
管家刘忠,人如其名,是个忠义之人,跟随刘老太爷十多年,对刘家忠心不二,在刘家的地位也是相当高的,连少爷都十分恭敬的喊他忠叔,府里的丫鬟仆从们对忠叔自然更是敬畏。
忠叔最后与媒婆敲定了城西王员外家的二小姐王巧玉,接着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等等一系列婚娶规矩,全由管家刘忠一手操持。
这位姐生得如花似玉,是全县文明的大美人,且知书达理、性情温婉,与刘少爷称得上是天生的一对。
于是忠叔着人挑着礼担前往王家纳征,这个纳征就是现在的男方到女方家下聘礼,在古代也叫过大礼。下聘那日可热闹了,城东的乡邻们听说刘府少爷要娶亲了,都挤往街上去观看。
只见前后一共7担的花茶、果饼、绸缎、三牲、三禽、银铤等等,聘礼相当厚重,姑娘们一个个满是羡慕的眼光,以前内心对刘勋爱慕的姑娘家此刻算是死心了。
喜日订在了下月初一,还有半月的时间,刘府上下将府里装饰一新,仆从们忙里忙外、各种采买,府内披红挂绿、张灯结彩。
娶亲这天本街的街坊们全部都来刘府帮忙,城中几家大户也前来贺喜。这王家也是个大方人家,光嫁妆就足足堆满了整个前厅,客人们一个个竖着大拇指啧啧不已。
新娘子在拜完天地之后被婆子丫鬟们送入了洞房。厅堂里摆满了酒席,宾客们喝酒猜拳,新郎官敬酒,好不热闹。
新娘子端坐在新房内等着新郎来揭盖头,陪嫁丫鬟屏儿站在一旁陪着。亥时过后刘勋少爷才踩着棉花步子摇晃着来到新房,屏儿忙退出新房。
刘勋见新娘坐在房中,突然清醒不少,上前揭起新娘的盖头,新娘巧玉娇羞地低着头,刘勋第一次见到巧玉,心中充满欢喜,这容貌简直赛过天仙啊,比媒婆形容的样子美多了。
他拉起巧玉的手柔声说:“娘子,来,你我已是夫妻了,来喝一杯交杯酒吧。”巧玉起身随着刘勋坐到圆桌前,拿起酒杯始终不敢看刘勋一眼,微微闭着双目。刘勋凝望着妻子,也拿起酒杯挽着巧玉的手,两人一饮而尽。
看着巧玉酒后微红的双颊,刘勋深情的说道:“睡吧娘子,今天你也辛苦了。”巧玉点点头,起身伺候丈夫宽衣上床。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俩还在酣睡中,刘忠在门外低声叫:“少爷、少奶奶,丫鬟仆妇们在偏厅候着见少奶奶呢。”
巧玉醒了,见天已大亮,慌忙推醒身边的刘勋。
俩人来到偏厅时,府里上下全都在厅里候着,管家忠叔正给大伙“训话”,见少爷和少奶奶来了,忙对众人说:“今天起,大家改叫少爷为老爷,改称少奶奶为夫人,今后府里上下全听老爷和夫人的,咱们刘府是良善之家,老爷和故去的老太爷都是大善之人,我们今后要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好老爷和夫人。”
仆众们连声称是,忠叔转身对向来勤快的丫鬟翠儿说:“翠儿,今后你就到夫人房里与屏儿一同伺候,你手上的事交由其他人来做。”
“是。”翠儿满心欢喜,她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位美貌的夫人。
翠儿来到夫人面前施了个礼:“夫人,翠儿陪您去更衣。”
翠儿搀着夫人来到厢房,帮夫人把喜袍脱下,换上孝服跟着老爷一起来到前厅。翠儿点着了香递给老爷和夫人,老爷夫人接过香对着正中的灵位跪拜。这算是新媳妇第一次拜见公婆,也是给刚故去的公公戴孝来了。
祭拜完毕之后,巧玉再由翠儿扶着去换回新衣。
巧玉不愧为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不仅对府中上下都慈善,对府中事务和刘家的田庄也管理得井井有条,加上有忠叔这个得力管家鼎力相扶,让生来不善于管事的刘勋很是满意,闲日里不是与同窗外出游玩,就是与朋友聚集论诗,回到府中还有娇妻伺候着,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巧玉倚在阁楼上向大街上望去,县城的西边就是她的娘家,她悠悠的叹道:“自嫁到刘府3年,还是第一年的上元节与老爷回过娘家呢,那次是父亲的六十大寿,大姐、三妹也都回娘家给父亲祝寿,一家人团聚好不欢喜。”
屏儿见夫人微蹙着眉头,安慰着说:“小姐想家可以跟老爷说说,屏儿陪夫人回去住几天。”屏儿因是巧玉的陪嫁丫鬟,从小与巧玉一起长大,因此还是称呼巧玉为小姐。
巧玉说:“以后吧,眼下老爷要读书、秋收也到了,过几天老爷和忠叔要去乡下收租,家里的事儿呀多着呢。大姐、三妹都带着外孙回去拜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我......”
屏儿知道夫人又因自己一直未育而伤心了,赶忙打断说:“夫人,起风了,我们下楼吧。”扶着夫人就下了阁楼。
结婚三年未有生育是巧玉的一块大心病,虽说在刘府是她当家,任何大小事情都是她说了算,老爷对她也是恩爱有加、尊敬有余。可是,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刘勋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刘勋的心里也是很着急的,只是怕巧玉难过而没有说出口罢了。
忠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为刘家着急啊,刘勋是独子,老太爷去世后家里显得更为单薄,若是刘府能添丁,将来自己见了老太爷也有个交代了。
忠叔回屋跟自家婆子说了此事,忠叔的婆娘人称忠婶,为人也是极厚道,忠叔早年因家人遇难,妻儿皆被山匪所杀,他则被山匪吊在路边饿昏过去,山匪以为他死了,抢去他们随身物品就走了。后来路过的刘老太爷把他救下,从此他就死心踏地的跟着刘老太爷了。
直到后来都四十五岁了,才在老太爷的撮合下,与府里的仆妇张寡妇结成了夫妻,这张寡妇就是现在的忠婶,忠婶年轻丧夫,没有生下孩子,自此孤身二十多年。后来刘府招婆子才进的刘府,对她来说,能与忠厚的忠叔成为夫妻是她的造化,是老天爷的恩赐。
忠婶听完丈夫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建议老爷纳妾不知夫人同意不同意?”
忠叔连连摆手:“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老爷夫人相敬如宾、感情深厚,老爷岂肯纳妾?不可不可!”
“不试试你怎知不可?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老爷是个读书人,他更懂这个理儿。”
忠叔迟疑道:“那夫人那边......夫人会同意吗?”
“夫人那边我去试探,夫人是个懂情理之人,想必不会为难老爷的。”忠婶轻拍着桌角说。
“好吧,那你委婉点儿,别把话说太明了,别伤了夫人的心,试探试探,不行就算了。”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行不行的你就听信儿吧。”忠婶起身就出去了。
巧玉坐在花园的荷花亭栏杆边给池子里的鱼喂食,翠儿站在身侧给她摇着扇子。忠婶来到巧玉身旁施了个万福对翠儿说:“翠儿,你去后院督一督婆子们绣的布怎样了。”翠儿猜想忠婶可能有事求夫人,于是识趣的退下了。
“忠婶,你把翠儿支开,找我有事吗?”巧玉说道。
忠婶低着声说:“夫人,你平日里待我夫妻如亲人,刘家没把我们当外人,今日我就斗胆和夫人说说体己话,要是有哪句说得不对,还请夫人莫怪。”
巧玉笑着说:“忠婶尽管说吧,既知咱们是一家人,那就有甚么说甚么,我不怪你便是。”
忠婶说:“夫人,我发觉老爷很喜欢小孩儿,每次在外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老爷都会低头摸摸。”
“是啊,可惜我肚子不争气,这么久也不见怀上一男半女,唉......只怕将来老爷怨我。”巧玉的睫毛垂下来,脸上挂满了伤感。
“夫人莫要伤心,你还年轻,将来定会给刘家生下满堂儿女。”
“忠婶就不要安慰我了,这几年来郎中的药也吃遍了,四处的寺庙也求过了,仍是不见好,没用的。对了,你今天找我可有何办法?”
“夫人,你何不试着给老爷纳一房妾?将来妾室生下的孩子同样喊你作娘,既给老爷延了后,也让外人觉得夫人宽容仁义。”
“这个......其实我也有想过,也试探过老爷,被老爷一口回绝,我便不好再开口了。”巧玉落寞道。
忠婶说:“夫人,这个交给刘忠去办,让刘忠去劝说一下老爷。”
“好,忠婶,那就拜托你和忠叔了,只要能给刘家延后,怎么样我都成。”
忠婶握着巧玉的手:“夫人,您高义啊!真难得有如此心胸的夫人呐!我这就叫刘忠去劝说老爷。”
忠婶一走,屏儿端着果盘走过来,她四下里看了看,对巧玉说道:“小姐,翠儿不在您身边伺候着,到哪偷懒去了?”
巧玉知这丫鬟向来体贴自己,笑答道:“我使她到后院去监督婆子们绣花去了。”
“小姐,那忠婶的话我刚才在廊下都听到了,这婆子安的什么心?小姐与姑爷才成亲多久?就怂恿着小姐同意姑爷纳妾,哪里有把小姐放在眼里?”屏儿愤愤不平道。
“屏儿莫胡说,此事是我先提的,我自觉嫁过来几年未能给老爷生个孩子愧疚得很,寻思着该给老爷纳一房妾,让府里添丁添口的也热闹些。”巧玉阻止屏儿继续说。
“小姐,我替您委屈,是姑爷有这意思吗?此事要是让咱们家老爷知道了,准气得不行,非打上门来不可。”
“行了行了,莫越说越不象话了,姑爷还不知道呢,只是我这么与忠婶一提,你别多话了,我心里自有分寸。”巧玉拿起一块梨,用食指戳着屏儿脑门道:“走吧,老爷明天要到乡下去,去看看必须准备些什么。”说完起身朝卧房走,屏儿端着果盘跟在后头。
大清早刘勋来到前厅吩咐刘忠道:“忠叔,你去套一下马车,我们今天去张庄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
“好嘞,老爷。”忠叔应声退下,去准备下乡之事去了。
一路上忠叔坐在前头赶着马车,刘勋坐在车里,掀起帘子欣赏着道路两旁的景色。
今日是个大晴天,天空蓝得一丝云彩都没有,仿佛一块蓝莹莹的绸缎般闪耀着太阳的光芒,刘勋虽说如今已是一家之主、一府老爷,掌管着诺大家产,但是内心还无时不刻处处透露出读书人那股儒雅与脱俗,常常与同窗们到郊外小聚,吟诗作对、下棋弹琴,颇有雅兴。
忠叔抬着鞭子指指道路两边的田地:“老爷您看,这些全是咱们家良田,当年老太爷带着我一去买下的,当时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孙财主手上买来的呀。”
刘勋抬眼往去点点头说:“恩,是的,从小听父亲说了,当时孙财主死活不肯卖,最后还是念了父亲曾有过恩于他家才肯放手的啊。”
忠叔慢悠悠的赶着马车,张庄离县城10公里,一天来回时间足够,老爷是个读书人,喜欢一路悠哉悠哉的赏着美景。到达张庄的时候已快到晌午了,张庄的佃户头张老大与刘老太爷颇有交情,每次刘府来人都是张老大招待的。
忠叔把马车赶至张老大家,张老大年近五旬,身强体壮,一看就知是个庄稼好把式。此刻他正在院内劈柴,看到老爷和管家来了赶忙起身:“哟,老爷、忠叔,今日您来怎不提前稍个信儿,我好去庄头接您二位呀。”
“不必了,农忙时节你也忙的,我也就是随便来看看。”刘勋一向对佃农很谦和,因为刘老太爷在世时常教诲说佃农就是刘家的衣食父母,善待佃农就是善待自己。所以性情宽厚的刘勋一直秉承老太爷这一家训。
张老大把刘勋和忠叔迎进堂屋,边走边冲着西屋喊:“秀她娘,快,倒茶来,老爷来了!”
“哎!来了来了!”张老大婆娘张婶在西屋应声。
刘勋进屋落座后,张婶端着茶进来,必恭必敬的递了一碗给刘勋:“老爷,请喝茶。”转身又递了一碗给忠叔,然后抱着茶盘说:“老爷稍坐会儿,我去做饭。”说完退出去了。
刘勋主仆三个正在聊着,院门外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娘,我回来了!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
刘勋举目往外望去,只见进来一位身形婀娜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玲珑清秀,双眼含笑的正准备朝堂屋走来。
“好一位标志秀美的女子啊!”刘勋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暗叹到。妻子巧玉已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可这乡下姑娘与巧玉的美完全不同,是那种让人心旷神怡之美,象一块质朴的白玉一般。
忠叔注意着老爷的这一串神态,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
张老大站起来走向堂屋门口:“秀,你回来了?快来见过老爷和忠叔。”
这位被叫做秀的姑娘进来对着刘勋道了个万福,羞涩的站在一旁。忠叔问:“张老大,这是你闺女呀?”
张老大:“是,是。”
“以前我每次来你家怎么没见过侄女儿呀?”忠叔又问道。
“孩子一直在庄西头陪我老母居住,伺候奶奶,您每回到我们庄子来孩子都凑巧没有过来。”
忠叔说:“哦,难怪今天才见呢。侄女今年多大了?找婆家了吗?”
张老大叹了一口气说:“今年十八了,还没呢,隔壁几个村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踏破了,死丫头性子执拗,死活不同意,眼界高着呢,也不看看自己啥出身。唉,愁着呢,都是被老母给宠坏的。”
“我才不愿意嫁那些粗人俗人,我要一辈子陪着爹娘。”秀俏皮的扬扬下巴说道。
“死丫头,跟先生学了几天字就看不惯庄户人了?都成老姑娘了还在嘴硬,快去厨房帮你娘做饭去。”张老大把秀推出堂屋。
从张秀进来到出去,刘勋的眼睛始终跟着张秀转,张秀出去后他还时不时往院子里瞧着,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这一切全被忠叔看在眼里。
午饭虽算不上丰盛,但绝对是刘勋有生以来吃得最合胃口的一次,乡下虽然粗茶淡饭,但是对于日日华服美食的刘勋来说,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刘勋上座、忠叔和张老大在左右两边下首坐着,秀站在一旁给三人添酒添菜。刘勋更是胃口大开,两眼总是撇向端着酒壶站在旁边的秀。每次秀倒酒时,他都假装无意的轻轻碰碰秀的手背,秀并未察觉他是有意,反倒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因此微微点头羞郝的笑笑,满脸歉疚。
饭后小坐了一会儿,忠叔提醒刘勋说:“老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田间看看了,回头还要赶回城呢。”
“哦,好,好,那么,这便去吧。”刘勋不舍的把目光从秀身上移开,朝院门走去。
张老大在前面领着路,带着他们往刘家的田间走,微风徐徐,田里稻浪滚滚,这是刘勋从小跟着父亲下乡最爱看的秋天景象。田里忙活的人们老远看到了都喊着:“老爷,您来啦!”、“老爷,您慢着点儿,田埂小不好走。”刘勋心里满是激动。
刘府对佃户们一向仁厚,租子从不过份,也从不苛刻对待佃户,佃户们谁家红白喜事、结婚育儿,刘府都会让管家去送一份礼以表心意。因此佃户们对老太爷和老爷也敬爱有加,从未有拖欠过租子的现象,刘府每年也无需象其他庄子土财主似的派大拨的家丁打手去催收,佃户们都会自觉交租。
回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斜阳照在马车上金黄金黄的耀眼。忠叔在前头赶着车,刘勋在车里闭目养神,满脑子全是张秀银铃般的笑声和面容,那窈窕的身姿在脑海里总也挥不去。
主仆二人都沉默了会儿,还是忠叔先打破了寂静:“老爷,您看张老大的闺女秀怎样?”
刘勋睁开眼说道:“挺好的呀,清秀水灵的姑娘,怎了?”
想到老爷生前的嘱托,忠叔硬着头皮说:“老爷,您和夫人成亲都三年了,膝下还没有一男半女,您该纳妾了。”
说完忠叔立刻就后悔,觉得自己说得太突然,万一老爷没有纳妾的心思,那自己岂不是要被老爷责怪嘛?可是既然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那就干脆跟老爷一次把话说明,反正迟早也得跟老爷说的。
“这事儿别提了,我和夫人还年轻,自从夫人嫁过来贤良端淑,没有对不起咱刘家的地方,我不想让夫人伤心。”刘勋果然阻止他说下去。
“老爷,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爷生前也说过,刘家几代单传,老爷需为刘家香火着想啊。何况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可以多为刘家生儿育女,人丁兴旺啊。老爷,夫人那边也愿意呐。”忠叔仍然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你几时听说夫人愿意?”刘勋差异道。
“我那口子前些日子跟夫人说了那么一嘴,夫人没有反对,还表示支持老爷纳一房小妾,夫人是大家闺秀,明事理之人,她是不会反对的。”
刘勋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以后再说吧,回去不要跟夫人说什么,别给夫人添烦恼。”
“是是。”忠叔明白老爷怕他跟夫人透露今天见到张家姑娘的事儿,嘴上应着不提,但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告诉夫人。通过这几年来对夫人的了解,他知道夫人是个明大义、识大体之人,此事务必要夫人出面才成。
回府时已经天黑,巧玉和翠儿已经等在大门口迎接,刘勋下了车携着巧玉的手进门。忠叔到马圈里把马安顿好回到自个儿屋里,忠婶已经热好了饭菜等着。忠婶拧了一把湿毛巾递给忠叔,忠叔擦了把脸,与老伴坐下来吃饭。
“老头子,怎样?路上有没有跟老爷提起那事儿?”忠婶夹了一筷子菜给忠叔问道。
“有提有提,不但提了,今天还见到了一位非常合适的姑娘。”忠叔兴奋的说。
“是哪家姑娘?人品相貌如何?”忠婶问。
“样貌那是没得说,在咱们县里恐怕除了夫人就是这位姑娘貌美了。张庄张老大家的闺女,生得如花似玉,能言能说,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儿,关键是还识字儿,咱老爷就喜欢识文断字之人。”忠叔学着老爷平时读书的模样摇头晃脑的形容起来。
“那老爷同意啦?张老大家也同意吗?”忠婶急切的问。
忠叔立即面露为难之色:“老爷没同意,他说以后再说。张老大那边还不知情,我还未将此事告知张老大。我感觉老爷也喜欢那姑娘,眼下关键老爷是怕夫人不同意,所以才推脱。毕竟是结发夫妻,夫人又没有不端行为,老爷对夫人敬爱有加,他也怕提出纳妾会伤了夫人的心,如果此事夫人能出面那就好办了。”
“那行,老爷那边你也盯一盯,夫人这边我来去说。”忠婶边吃边说。
“但就是难为夫人了,唉!”忠叔叹道。
廊檐下的两只画眉鸟儿唧唧喳喳唱着小曲儿,天井上方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清新没有一丝风,今日是个好天气,鸟儿的歌唱令人神清气爽。
刘府的花园很大,且相当的精致,说到精致当然是花园里的亭台与荷花池了,据说当初修见园子时老太爷从三百里外的州府请来的能工巧匠建的。工钱高不打紧,关键是石材和木料全是南方运来的,据说是因为少爷小时候喜欢花鸟,老太爷才特意建造这个别致的花园让少爷每天能在里面开心的玩耍。
忠婶一大早绕过花园来到夫人巧玉房门口等候,每日夫人的发髻都是忠婶一手盘好,忠婶手巧,会编好多夫人喜欢的发髻,连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都自叹不如。
巧玉起来了,翠儿端着热水进屋,老爷不在屋里,老爷向来有早起到前厅喝茶的习惯。忠婶和翠儿伺候着夫人洗脸梳头。忠婶看着镜子里的巧玉说:“夫人,您还是刚嫁到府里时的模样,一直这么美,全府上下的丫头们私下里都赞夫人美呢。”
巧玉抚着左耳畔的青丝笑了笑,屏儿捂着嘴轻笑了一声:“那是,我们小姐是咱们县里第一美人,做姑娘时城里各家的公子少爷们都托媒前去提亲呢,老夫人谁家都相不中,唯独看中了咱们刘府少爷。”
“死丫头,就你话多,嘴快手懒。”巧玉轻打了一下翠儿的胳膊阻止翠儿往下说。
忠婶对翠儿说:“翠儿,你先下去把水倒了,再去厨房看看老爷和夫人的早饭好了没有。”
“好咧。”翠儿端着洗脸水出去了。
看着四下里没人,忠婶压低声音对夫人说:“夫人,帮老爷纳妾的事有眉目了,刘忠回来说有家姑娘极合适。”
巧玉侧起脸问道:“是吗?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张庄张老大家的闺女,今年一十八岁,长得相当俊秀,老爷也见过了,对那姑娘似有意。”
“张老大家只有一个独生闺女,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做妾?”巧玉疑惑道。
“这个应该没问题,咱们县谁不知刘府家大业大,老爷又是那么的英俊,刘府行善积德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如此良善之人谁不爱慕?张老大是咱家的佃户,女儿嫁进来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老两口老了也不用愁了。夫人尽管放心,只要老爷夫人同意了,我就差人使吴媒婆去说媒,保证能成。”
巧玉心里一阵酸楚,她其实最不希望刘勋再纳别的女人,她希望此生刘勋心里只有她一个。可是自己结婚多年未有生育,刘勋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对她一如既往的好,更让她心生愧疚。刘家两代单传,万一自己连个闺女都生不出来,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不能到了刘勋这辈儿把香火给断了。因此她没有理由阻止丈夫纳妾,自己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必须通情达理,不能象个鼠肚鸡肠的小户人家女儿,应该高兴的为丈夫张罗纳妾之事。
回过神她又问:“老爷可有与忠叔说什么?”
忠婶答道:“我那口子回来说老爷似乎喜欢那丫头,但是却并未同意纳妾之事,老爷说他不能对不起夫人,不能让夫人伤心。”
巧玉心里一阵感动,原来老爷心里确实是有自己的,那自己更应该主动为刘家着想,不能只顾着自己了。
“这事儿不急,我先和老爷商量妥当,到时你再和忠叔去办。”巧玉微笑道。
早饭后,巧玉问刘勋:“老爷今日可有事?”
刘勋道:“想到南街布庄去看看,已经有三四日未曾过去,今日有一批新进的绸缎到,要去看看货色。”
“好的,老爷放心去看吧。”巧玉笑着点点头。
“夫人有事?”
“没有,随便问问。”巧玉欲言又止,微微笑着答道。
“好,若是夫人没什么事我先到柜上去,中午你就自己吃饭,晚上我回来陪你吃,好吗?我先走了。”刘勋轻轻拍着巧玉的手温柔地笑着说,转身招呼着忠叔往大门口走去。
看着丈夫出去的背影,巧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内心有丝丝的隐隐痛感。老实说,自她嫁到刘府以来,丈夫与她相敬如宾,平日里两人闲暇时在花园里下棋、弹琴,兴致来时出个对子考考对方。她知道刘勋是爱她的,而她的心里也只有刘勋、只有这个家。如果这个家真的又娶进一个女人来,她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容得下另一个女人与自己成为一家人。可是,万一真是自己不能生育,若是不同意丈夫纳妾,那自己不是成了刘家的罪人了么?这样的矛盾心情扰得巧玉这两日寝食难安。
刘家在城里最繁华的南街有一家布庄,这是刘老太爷当年迁到本县时买下的四家铺子之一,铺面很大,是由五间铺面连成的。掌柜钱亨是刘老太爷一手培养的,对刘家的忠心绝不亚于忠叔。
刘老太爷在世时从不用担心他们中会有人贪墨柜上的钱财、从不用担心他们谁会谎报帐目,精明的老太爷心中的帐明白着呢,这些掌柜全是他私下里观察考核许久后定下来的,老太爷想得远,栽培几位信得过的掌柜就是为了在自己百年后这些产业能继续光大。
刘勋绝对得了父亲的真传,从小就聪明,看书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读书做画样样精通,最让刘老太爷欣慰的是这个儿子对生意天生精通,每次带着小刘勋到柜上去,他都能把布匹和粮食、药材的进价售价记得清清楚楚,一手算盘更是打得非常好,能赶得上钱大掌柜。这也是刘老太爷对儿子最放心的地方。
钱掌柜正在里面看着一本帐本,布庄二掌柜吴崇文正在忙活着,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吆喝伙计帮着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选料子、量尺寸,铺子里好生热闹。
看到刘勋进来,钱叔赶紧起身相迎,与刘勋章、忠叔客套了一番,叫小伙计倒茶。主仆三人坐下后刘勋问了这几日布庄的生意情形,询问了这次进来的布料,钱掌柜把此次进货的帐目拿给刘勋一一过目,看完后刘勋叫钱掌柜带去布庄的后院看新到的货。
伙计们正在后院卸货,钱掌柜指着刚卸下的布匹说:“老爷,这些面料全都是上好的缎子,而且这次价格比上次进的便宜了不少,您摸摸,跟以前的缎子相比丝绸细腻柔软得多,色彩明艳雅致,绝对是太太小姐们的最爱。”
刘勋用手摸了摸,翻起一角仔细看了看,搓了搓,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确实比以前进的货好多了。”
随即对着忠叔说:“你们二人选几匹浅紫色和浅粉色的缎子,给夫人做几身新衣裳,叫绣娘们好生绣上夫人喜爱的花卉。夫人生辰快到了,到时候几个铺子的伙计全到府上热闹热闹。”停顿了一下又说:“夫人今年的生辰操办得特别一些,要比往年更新鲜、更热闹,让夫人高兴高兴。”
“好嘞老爷!”忠叔和钱叔乐呵的转身挑选着布料。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巧玉正站在前厅大门前向大门方向眺望,看到刘勋回来开心的迎上前去:“老爷回来了,快进去吃饭吧,菜刚叫厨娘热过了。”
夫妇俩坐下后,刘勋边吃边聊今日在布庄的见闻,只字不提为巧玉选了料子的事,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回到房里,巧玉拉刘勋章坐在床沿,鼓足勇气对他说:“老爷,你不觉得咱们家平日里少了点儿什么生气吗?”
刘勋诧异的问:“没有呀,怎么了?少了什么?”
“少了孩子的生气,老爷,你不想要个孩子吗?自从我嫁到你刘家,你对我恩恩爱爱,可我却未能为老爷生个一男半女。老爷虽不在乎,可我心里却不是滋味,我不能对不起刘家列祖列宗......”
“好了巧玉,别说了。”刘勋捂住巧玉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我们还年轻,才几年而已,往后我们会生很多的孩子,你别说这些丧气话。”
“不,老爷,你让我说完,不说出来我心里不好受。”巧玉仰面说道:“老爷如果愿意,就纳一房妾回来,好为我们刘家传宗接代,我是乐意的,我也好有个伴。”
刘勋一惊,起身走到窗边再踱回来说道:“巧玉,我是不会纳妾的,此生有你足够,除了你我心里绝容不下他人。跟你说实话,忠叔也跟我提过纳妾的事,忠叔虽说得有道理,但是我还不想,我们还如此年轻,还没到那一步,我更不想因此与你疏远。”
巧玉愕然:“老爷,你不是,不是看上张家姑娘么?”
“不,我欣赏那姑娘的灵秀,但我绝没想过要纳她为妾,更没想过纳妾之事。此生能够与你结成夫妻是我三生有幸,你日日为这个家操劳、对我照顾有加,我岂能有负于你?”
巧玉上前抓住刘勋双手:“老爷,我......”
“你别再说了,今后休提此事,就这么定了。”刘勋目光坚定的注视着夫人,巧玉感动得满含着眼泪点点头,帮丈夫脱去外衣,两人坐在床上,刘勋把巧玉拥进怀里,两人就这么闭着眼睛拥抱着,静静的享受着彼此的温暖。
刘勋的心里对巧玉满是愧疚,因为诺大的府中大小事情全是巧玉在打理,他平时走亲访友到处出游,府里的事全落在巧玉身上。说实话,自从父亲过世后,巧玉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恪守妇道,体贴丈夫、尊敬下人、聪明善良、并且持家有方,府中上下对她一片赞扬和尊敬。她虽说出身大户人家,但嫁进门之后丝毫没有半点千金小姐任性的脾气,更无半分富贵人家的势利与骄横,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很喜欢她。如今不过才结婚三年多就断言巧玉不会生育,并因此而起二心纳妾,这实实对不住她,孩子一定会有的,自父亲在世时起,家中每年都在做善事,他相信善有善报,老天爷定会赐给他很多孩子的,刘勋相信!
看着巧玉渐渐熟睡,兴许是巧玉太累了,自己平时的确对她关心不够,刘勋的心里暗自对自己保证,今后一定不让巧玉太操劳了,要让她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东街的“泰顺玉器”是刘家的四大商号之一,其实就是个首饰店,卖的是金银珠宝饰品。这个玉器店是刘老太爷当年迁到本地之后所开的第一家店铺,位于东街最繁华的地段,是富豪太太们常来的地方。
掌柜李保兴是本县玉器行业的大行家,据说早年在新疆可是鉴玉高手,一块石头出来他只需看一眼就知这块料如何,当时很多有名的珠宝商人想要请他去做掌柜,他都谢绝了,选择了本县刘老太爷这个东家。
李保兴个子高瘦,脸上很少有笑容,一副阴沉的脸让人看着顿觉寒意袭背。他还是个有名的玉雕刻师傅,一块玉石上手,他无需多琢磨,只需看两眼心里就有了谱,随后就闭门雕刻,不出三日一件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般的作品出来了,绝对让人惊艳不已。
据说一般的料他不接,需有好料而且重金请他才行,一般的料都是店内伙计们雕刻制作。这个怪脾气全县有名,若是料子普通了,连县太爷请他雕刻他都不干。就凭他精湛的手艺,人送绰号:李一雕,雕刻的雕,意思是他只雕精品。
这不,前几天县太爷的老丈人让人从新疆运来一块石头,说是上好的羊脂玉,点名必须要李一雕亲自动手给雕一件“福如东海”,下月他的老亲家(县太爷的父亲大人)要过80大寿了,这件宝贝将作为贺礼送到县太爷府上。
李保兴一大早就在铺里候着,老远就见俩人抬着一件红布盖着的物件朝这边走来,领头的就是县太爷的老丈人宋员外。李掌柜慌忙走到大门口相迎,宋员外哈哈大笑着招呼伙计把玉石搬到桌上。
李掌柜往石头上一瞧,心里大赞,真是上等的美玉啊,那皮,那毛孔,还未经雕琢就自然透出油润细腻之感。连见多识广的他都不曾见过这么一大块上品,他啧啧啧赞叹不止。
宋员外得意的说:“李掌柜,如何?这石头好吧?这可是极品啊。你瞧瞧这结构,再瞧瞧这水头,瞧瞧,如何?“李掌柜惊叹:”简直无以形容,只能用五个字概括‘白、细、润、糯、温’!”
“李掌柜果然大行家,说得太对啦。请李掌柜给瞧瞧,这石头雕个什么物件合适?福如东海如何?”
“这石头雕‘福如东海’有些浪费了,完全是一块天然的‘五子登科’的好料啊!您看这形状,对不对?而且您想想县老太爷那福气,正好五个儿子,个个了不得,做知府的做知府,当县太爷的当县太爷,不是五子登科是什么?”李掌柜看着玉石露出几分难得的笑容。
宋员外恍然惊悟道:“对呀,你这一说还确实适合雕件五子登科啊。”
李掌柜点头是是是,宋员外两手一拍:“就这么定了,月底交货来得及不?下月初我那老亲家的寿辰。”
李掌柜说:“行,还有十五天,来得及。”
宋员外两手一抱拳:“那好,此事就托付李掌柜了,那我先回了。”
“宋员外走好,有空来坐。”李掌柜恭敬的把宋员外送到大门外,然后命伙计把玉石搬到后堂去。
刘勋在书房看书,难得今天闲暇,他喜欢安静的坐在书房边品茶边看书。
管家忠叔进来说:“老爷,张庄大傻子家的张奶奶又病了,您要去看看吗?”
刘勋闻言怔怔的看了看忠叔说:“好,备车,我去看看。”
说起这位张奶奶为什么刘勋会这么在意?这位张奶奶原先最早是刘府的厨娘,刘老太爷迁到本县时张奶奶是第一个进刘府的佣人。当时刘勋年幼,刘老太爷忙着在外打理生意,张奶奶对这位小少爷关爱有加。一次刘勋调皮掉入了花园的池子里,恰巧被张奶奶看见,当时四下无人,府里仆佣甚少,张奶奶不顾一切下到池子里把小少爷抱住硬顶上岸,她自己因跳入池中左腿撞到大石头撞断了,从此左脚不能动弹,只得回老家休养。
当时刘老太爷为张奶奶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为张奶奶医治,无奈左脚还是不能行走,张奶奶的儿子是个傻子,生活不能自理,更无人肯嫁,所以张奶奶母子俩的生活刘府全包了。
主仆二人驾车来到张庄时已是过午了,忠叔先在村口对一小孩说:“来,孩子,你到张老大家去知会一声,就说刘老爷来了,还没吃饭呐,叫他家准备点饭菜,老爷去看完张奶奶就过去吃饭。”
张庄的大人小孩都认得刘府的人,那孩子痛快的应一声就飞也似的跑去报信去了。
来到张奶奶家,大傻子坐在院子里自个儿玩着沙子,看着刘家主仆二人进院子友善的呵呵呵傻笑,知道他们是来看他娘的,嘴里呜哇呜哇的叫着,手往屋里指去。
刘勋进了屋,张奶奶躺在床上,整个人干瘦干瘦的,床边的桌上放着一小碗面条,看起来没动过筷。忠叔轻唤一声:“张大妈,你瞧谁来看你来了?”
张奶奶听着熟悉的声音知道是刘府管家来了,使劲儿的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见刘勋的脸,顿时老泪哗哗的流下来,想起身却又动不了,忠叔把她扶起,拿过一边的一条破棉被帮她垫在后背。张奶奶颤抖着伸手抓住刘勋的手:“少爷啊(老婆子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大老远的您还跑来看我老婆子,我老婆子受不起啊。”
刘勋握住张奶奶的手对忠叔说:“忠叔,你让人找个郎中来给张奶奶瞧瞧。”
忠叔:“老爷您放心吧,咱们动身时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郎中等会就该来了。”
张奶奶感动得一个劲儿的流泪,使劲儿的说着:“少爷,你们刘家个个都是活菩萨啊,老婆子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刘勋说:“张奶奶快别这么说,刘勋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孝敬你是应该的。”
张奶奶一边抹泪一边喃喃说着:“好人啊,好人啊。”
主仆正说着,张老大进来了,他得了那小孩的信就叫媳妇赶紧重新做饭菜,这会儿饭做得了赶紧过来喊老爷去吃。
刘勋安抚张奶奶一番,留下一袋钱给张奶奶,叫她不要省着,该用要用,用没了随时叫人到刘府去取。交代完毕起身往张老大家去了。
一进张老大家,便见秀儿和张婶正在忙着摆放碗筷,秀儿看见刘勋进门,道了个礼就红着脸退下了。刘勋这回没有象上回那样眼睛跟着秀儿走了,跟张婶和张老大寒暄一番就坐下吃饭。
用饭完毕张婶对着院子喊:“秀儿啊,快沏壶茶来,拿柜子里那包新茶!”
一会儿秀儿端着茶进来了,倒好茶就拿着茶盘垂着手站在张老大身后,眼睛不时的偷偷往刘勋身上看,可是却总不见刘勋看向她。秀儿心里有点儿懊恼:“老爷上回来不是老看我吗?还夸我,这回怎么了?连瞧都不瞧我一眼。”
其实刘勋心里已打定主意心无旁骛,自己向巧玉承诺过不纳妾,不能在外心猿意马。所以一心与张老大、忠叔聊着农田和佃户们的事儿。
忠叔看在眼里,心里稍稍有点儿着急:“老爷今儿个是怎么了?上次不是挺欣赏秀儿姑娘的吗?今儿怎么瞧都不正眼瞧人家姑娘一眼?不行,我得想办法让老爷跟秀儿姑娘说上话。”
各自的心里正打着小九九,秀儿过来给刘勋添茶了,一只老鼠从堂上的柜子上爬过,一只猫突然窜了过来朝那老鼠扑去,穿过秀儿面前,秀儿正斟着茶,被突如其来的猫吓得茶壶摔在了地上,人也为了躲猫整个身子往后倒去。刘勋眼明手快,欲扶住秀儿,一把抓向秀儿的左手,谁知没有抓到秀儿的手,却把秀儿的玉镯给抓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忠叔一步上前扶住了秀儿,她才满面惊吓地站稳了,伤心欲哭的看着地上摔成几段的玉镯。
刘勋也惊呆了,看看地上又看看秀儿,连连说道抱歉抱歉,把你的镯子给摔了。张老大忙打圆场:“老爷不要放在心上,一只不值钱的东西碎了就碎了,小孩子家玩意儿,不得紧的。”
秀儿委屈的捂着嘴跑出去了,刘勋欲叫住她,可抬着手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满是内疚。转头对忠叔说:“回去到柜上挑一只上好的玉镯给秀儿姑娘送来,要上好的。”特意强调“上好”二字。
张老大连连摇手推辞:“使不得,老爷使不得,乡野丫头戴的不过是只平常镯子,不是什么宝贝,不值当的东西,老爷不要放心上。”但刘勋不容分说,站起来跟张老大告辞。
走到院子里见秀儿坐在大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默默哭泣,走过去尴尬得不知怎么安慰秀儿。秀儿感觉到身旁站着人,抬起头一看是老爷,连忙站起来低着头抹干眼泪不吭声。
刘勋问:“那只镯子是你的心爱之物?”
秀儿点点头:“是姥姥留给我的,她老人家去年过世了......”秀儿哽咽着说不出来。
刘勋听了更加难受了,原来自己无意中摔碎的是她姥姥留给她的遗物,那么世间就难有什么宝贝抵得上这样一份念想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仍然安慰道:“秀儿姑娘你别难过,明日我让忠叔挑一只送来给你。”
说完转身与忠叔走到院外直接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回城去,留下秀儿站在门外往着远去的马车半晌没说话。张老大走到秀儿身边说:“秀儿,别难过了,玉是讲究缘分的,这只镯子碎了,说明姥姥这只玉镯与你无缘,等会儿跟爹一起把它们埋在院墙边儿上吧,让它找你姥姥去。”秀儿懂事的点点头,擦干眼泪不再哭了。
第二天一大早忠叔在前院忙着,刘勋过来低声对他说:“忠叔,你到咱玉器行去找李保兴挑个镯子去,叫李保兴亲自挑,就说我说的。”
忠叔心领神会,拍拍衣秀就出门朝东街的泰顺玉器去了,店里伙计们正在把门板卸下来准备开张,看到忠叔来了连忙把忠叔让进店里。
“伙计,你们师傅呢?”忠叔环顾四周,他问的师傅就是这泰顺的掌柜李保兴。
伙计说:“师傅在后院雕宋员外送来的一块石头呢,我去给您喊来。”说着伙计就朝后院去了。
一会儿工夫李保兴进到店里抱拳道:“哟,刘管家,您今儿怎么来了?请坐请坐。”
忠叔客气一番坐下,瞧瞧镯子柜那头,对李保兴说:“李掌柜,你给挑只上好的玉镯,老爷要的,大概手寸跟咱家夫人差不多的吧,你帮夫人打过镯子你懂的大小。”
“老爷这是送给夫人的?”李保兴问。
“应该是吧,老爷要的东西咱们做下人的不好多问,劳你挑一只,老爷吩咐要上好的玉,这只有李掌柜在行了。”
“好嘞,您坐着,我这就给您端过来选。”说着李保兴起身朝玉镯柜子走去。
李保兴端着一大盘子的玉镯过来放在桌上,拿起一只雕刻着荷花的白玉镯子对忠叔说:“刘管家您瞧瞧这只怎样?您看这油润,这水头,这荷花是我亲自雕的,您看这工如何?”
忠叔拿起边看边赞叹:“李掌柜,不愧是李一雕啊,这荷花简直栩栩如生,就它了,您给包上,我这就戴走。”
“刘管家,您不再坐会儿?您是大忙人,难得来啊。”
“今儿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去趟张庄替老爷办点事儿。今天先告辞了,改日再来与李掌柜喝茶。”忠叔摆摆手说。
李保兴道:“那行,您稍等。”说完吩咐伙计拿红绸布把镯子包好,交给忠叔。
忠叔接过镯子藏好,作揖:“好,李掌柜谢了,告辞。”
“您慢走,不送了。”
“好嘞。”
看着忠叔走远,伙计说:“掌柜的,这老爷不年不节的、也不是夫人生辰,突然来拿这么好的镯子是作何用?”
“多嘴,主人家的事是你猜测的吗?干活去,记住多做事少说话,管好自己的嘴,小心祸从口出。”李保兴训斥道,别看他对店里伙计严厉,但其实一点儿也不苛刻,伙计们背地里都说他外冷内热,对伙计们好着呢。伙计被训得吐吐舌头忙去干活了。
忠叔带着镯子赶回府里,见刘勋和巧玉正在用早饭,就站在饭厅外候着。一会儿他们用完饭,一个丫鬟上来把餐具收拾了端下去忠叔才进来。
巧玉看忠叔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找老爷定有事,于是起身说:“老爷你们谈,我和翠儿到后院去看看。”
等巧玉出去了,忠叔拿出玉镯给刘勋:“老爷,这镯子是李掌柜亲自挑的,上面的荷花也是他亲自雕的。这么好一只镯子您确定要送给秀儿姑娘吗?”
“什么叫送给秀儿姑娘?这是我摔碎了秀儿姑娘的镯子赔偿给她的。”刘勋没有接过镯子,只粗略看了一眼就摆摆手让忠叔收起来。
“你此刻就给秀儿姑娘送去,别让人小姑娘伤心久了,也怪我不好,摔了人家的一个念想。”
忠叔连连应声,包好镯子出门套上马车直奔张庄而去。
一路上风呼呼的响,刘忠觉得身上、心里都特凉爽,觉得老爷纳妾之事有希望了。虽然他心里对王巧玉这位年轻的夫人尊敬有加,对她的贤良淑德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为了刘老太爷的托付,为了刘家的香火,只能对不住夫人了,这完全也是为了刘家好啊,夫人一定能体谅的。
到了张庄口,正巧遇到秀儿提着一只篮子朝家的方向走着,听到马车声秀儿赶紧用手遮挡着眼睛,怕风沙吹到眼睛。
“秀儿姑娘,秀儿姑娘,你这是到了哪里呀?”吁的一声,刘忠把马车停在了秀儿的身旁。
秀儿闻言抬头看到是刘忠,高兴的招呼:“忠叔,您来啦?”眼睛使劲往马车里瞟。
“别瞅了,老爷没来,老爷叫我给秀儿姑娘送镯子来了,走,上来,上你家去再说。”
秀儿应声跳上马车和忠叔往家走去。
到了张老大家,张老大已经出去地里干活去了,张婶在院里忙活着。秀儿进门大喊:“娘,忠叔来了!”
张婶直起声笑道:“刘管家来了?您快请进来。”
放下手中的活,往围兜上擦擦手,对秀儿说:“秀儿,快去给你忠叔沏茶去。”
“哎!好嘞!”秀儿开心地跑进厨房去了。
张婶把忠叔引进堂屋里,用手中的围裙掸掸凳子,对忠叔说:“刘管家,您请坐。秀儿她爹一早去地里干活去了,我让秀儿去把他喊来。”
“不用不用,我今天不是来找张老大的,我是来找秀儿姑娘的。”忠叔连连摇手。
“您找秀儿?您找秀儿何事呀?”张婶担心的问道。
忠叔笑着说:“张老大家的,你别紧张,是好事儿。昨天不是老爷不小心把秀儿姑娘的镯子给摔了?这不,今儿老爷特地挑了一只上等的白玉镯子叫我给秀儿姑娘送来了。”说着从兜里拿出红布包。
打开后摆到桌上,对张婶说:“你瞧,这镯子可贵重了,就连这雕的荷花都是老爷铺子里的李一雕师傅亲自雕的,一般人家可买不起它呀,你可收好喽,这镯子能买得下半个张庄的地呢。”
“哎哟,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刘管家,您拿回去,就跟老爷说我们承受不起这么贵重的镯子,秀儿一个乡野丫头也不是戴这镯子的命呀,我们不能收,坚决不能收,让她爹回来知道了,我和秀儿可不好交代了。”张婶惊恐的连连拒绝。
这时秀儿端着茶进来了,放下茶盘,把茶端给了忠叔。然后小心的拿起镯子看着,满脸的惊喜。张婶从背后碰她胳膊,暗示她放下,她噘着嘴不肯。张婶只好严厉的说:“秀儿,这只镯子太贵重了,咱可不能收,咱家要是收下了老爷这只镯子,你爹还怎么在庄子里住下去?”
秀儿听了脸色黯然的放下镯子,低着头站在张婶身后。忠叔拿起镯子走到秀儿身边,拉起秀儿的左手:“秀儿姑娘,这只镯子是老爷给你的,你尽管收下,不说是老爷赔偿的,就当是老爷的一片心意吧。”边说边把镯子套进秀儿的手腕,不大不小正好合适,简直就是为秀儿订做的一般。
秀儿听忠叔说“就当是老爷的一片心意”时,满心欢喜起来,心想:“人家本来就没当是老爷赔我的,就是老爷送我的嘛。”心里这么想,嘴上乐得说:“多谢老爷和忠叔。”
张婶已经来不及阻拦了,满脸内疚不知所措的对忠叔说:“刘管家,这,这多不好,这可叫我咋向她爹交代呀?”
忠叔说:“张老大家的,别往心里去,老爷乐意,你们爽快收下就是,拒绝了反倒不好,扫了老爷的兴致不是?”
“那好,那请刘管家回府后帮我们向老爷道谢,我和她爹改日一定到府上向老爷致谢。”张婶欣慰的说。
秀儿爱不释手的把手腕翻来翻去,看了又看,生怕不盯着镯子就会飞了似的,心里咚咚咚的直跳,简直跟做梦一般,突然就拥有了这么一只贵重无比的宝贝,而且这宝贝还是刘老爷送的,她简直要向全庄的人大喊起来,但是秀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连忙用微笑掩饰住内心的喜悦。
她压住兴奋,小心翼翼的问:“忠叔,这只镯子是老爷亲自挑的吗?”
忠叔看着秀儿满眼期待,不忍说破,只得说:“是的。”
这下秀儿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啦,右手摸着镯子怕被人抢走似的。
忠叔告辞出来,秀儿抢着送忠叔到门口去,忠叔看着秀儿象是有什么话要说,就问道:“秀儿姑娘可有事?”
秀儿看心思被看破,紧张得忙说:“没,没事儿。”
“秀儿姑娘可是喜欢上了老爷?”忠叔单刀直入。
秀儿惊讶的睁着大眼睛瞪着忠叔,半会儿才红着脸嗫嗫的说:“没,没有,也不敢。”
“秀儿姑娘若有这心思,回头我回府跟老爷说说?探探老爷的心思可好?”
“恩恩。”秀儿想都没想,毫不掩饰的回答,说完又羞愧的摇摇头。
忠叔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人,一眼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但是无论老爷纳妾不纳妾,夫人始终是摆在第一位的,谁也别想超过夫人。他刘忠支持怂恿老爷纳妾是为了延续刘家香火,但对夫人的敬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忠叔哈哈笑着上了马车,扭头对站在旁边的秀儿说:“秀儿姑娘,刘府是夫人当家,夫人在老爷心里的位置谁也比不上,秀儿若对老爷有意,得有尊敬夫人的心呐。我也好帮秀儿姑娘在夫人面前说说好话。”这应该算是事先对秀儿的一个忠告吧。
秀儿一时不懂忠叔这话的含义,但还是使劲的点头称是,目送着忠叔马车远去,她才按捺住内心的高兴回家了。
回到家坐在院中摆弄着左手上的玉镯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不光是因为镯子本身贵重,更主要因为是刘勋刘老爷送来的,而且是刘老爷特意挑的最好的镯子。
张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秀儿那痴痴的表情,心里越发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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