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娘(杨红梅)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爱要大声说出来

记得,要大声

编者按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很多时候,我们觉得父母还没有老去,却忽略了伴着我们长大的他们也会以同样的速度老去;很多时候,我们羞于表达爱,殊不知,有些话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但愿生命以幸福的姿态延续,让有心的人都来得及恪尽孝道;愿我们爱的人,年年又岁岁,长命无绝衰。


文/杨红梅


娘,今年80岁。


几十年前,娘和爹依媒约之言结婚。婚前彼此没有见过面。


年轻的父亲长得很是高大潇洒,风流倜傥,且才华横溢。


而年轻的娘却身材瘦小,长相平平,不善言辞,也不识字。


非但如此,娘还有一双小脚。她遭遇了那个时代裹脚的最后一班车。


我的奶奶是一个异常强势和挑剔的人。当然,奶奶的漂亮、精致和能干也是远近闻名的。对孩子们很好的她,一直瞧不上这个儿媳妇。总觉得她的儿子找娘吃亏吃大了。所以,年轻时的娘在婆家的地位并不高。


娘在婚后生过两个男孩,但相继都夭折了。


这,让我的奶奶异常恼火,认为她连个孩子都养不大。于是,娘在婆家更加低眉顺眼,愈发谦卑。其实,孩子夭折的原因是那个时代的物质严重匮乏和医疗条件不好的缘故。


后来,我的哥哥和姐姐相继出生。


40岁那年,娘又有了我。


生下我之后,娘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像一根弱不禁风的稻草。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可娘颠着小脚还要忙里忙外。对她的三个孩子,娘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娘非常迷信。每逢过节,她都要朝着家里所供奉的神像恭恭敬敬地磕头。一年过那么多节,她一个都不落下。这么多年,她一直如此。她磕头的最大动力,是想让众神保佑我们姊妹三人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娘很胆小。那年,好像是秋天吧,几里外的村子要放露天电影。要知道,当时看电影可是件稀罕事。我自然吵着也要去看。当时,父亲带着哥姐在学校,家里就我们两个人。狠狠心,她决定带我去。电影放映结束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四散开去。在回村的路上,我们被落到最后。因为娘是小脚,走得特别慢,只记得,那晚的月亮很清冷很清冷,寂静的路上,月光把我们娘俩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娘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时不时还警惕地往后看看。我清晰记得她攥着我的手一直在抖。于是,幼小的我也莫名地跟着她惶恐起来。还好,我们母女最终平安到家。可胆小的娘竟因此大病了一场。


娘为我哭过。那是我出嫁时分。在我即将走向婚车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即使,她也知道,从娘家到婆家,只有很短很短的一段距离。


娘的身体很不好。人老了,很多毛病就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了。就像一台常年运转的老机器,很多零件几乎都已经报废了。因为积劳成疾,娘曾患过很多病。每次都是来势汹汹,但每次都是大难不死。现在,娘的听力严重下降,眼睛也整天雾蒙蒙地看不清东西。两条腿彻夜疼痛。常年吃药,让她的胃至今也有了毛病。


娘常常给我讲起那年她患脑溢血的事情。她说,那年,连医生对我都宣判了死刑,可是你的父亲,是他硬生生地将我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泛着无限柔情。


娘很害羞。那年,我和父母一起去杭州西湖旅游。坐船的时候,娘严重晕船,父亲及时扶住了娘的肩头,甚至把她揽到怀里。在孩子面前,我看到她的脸上即时泛起了一朵桃花。或许,或许年轻时的父亲对她少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娘也爱美。每次孩子要说给她买衣服,她都推三阻四,怕花钱。可是等买来,她又欢喜至极。对着镜子,她一个人偷偷穿上,脱下。脱下,又穿上。或许,或许年轻时的娘从来不敢追求美。扭曲的时代,困窘的家境,艰难的时光,残忍剥夺了娘对美的所有渴望和追求。


娘很善良。每次回家乡,娘总要问起我的婆婆。比如,婆婆的身体还好吗?逢年过节,你给婆婆买东西了吗?诸如此类等等。“她没有闺女,你一定好好对她才是!”她总是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这样告诫我。


娘常常以我为骄傲。“哦,这是我的小闺女。她给我买的衣服,总是不大不小,穿上正合适。”她总是得意地向人这样炫耀。每逢这时,父亲就显得很不高兴。因为,我买给父亲的衣服不是大,就是小,后来干脆不给他买了。


娘喜欢炫耀。炫耀孩子们送给她的所有礼物。每次回家乡,她欢喜地让我看远在杭州的大孙子买给她的化妆品。她得意地向我炫耀嫂嫂不久前送给她的花丝巾。她抱怨姐姐为她买衣服总是不和她商量,一件又一件,言语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其实,我知道。知道孙子买给她的化妆品,她从来不舍得用。每次我看,瓶子都是满满的。嫂嫂说,送娘的那条丝巾,其实已经买了二年。娘几乎每次都说同样的话。每次听,我每次都很高兴。娘只想让远离家乡的我知道,儿女们都很关心她。曾经得过脑溢血的娘,记忆力已经严重下降。


娘很可爱。有次回家乡,娘终于忍不住向我诉苦,身体老痛。父亲挪揄她:都八十岁的人啦,身体哪能不有一点病呢?娘生气地说:“老头子,你总是把我说得这么老!老是说我八十了八十了,今年我才七十八好不好?一家人听后全都哈哈大笑。娘还不解地问我们:“你们,都在笑什么?”


娘愈发像个孩子。每次回家,我在哪,她就跟到哪。一会见不到我,就问,就找。就像我小时候的我,一会找不到娘,心就惶惶然一样。


娘也有心事。上次我回家乡,她又一次向我说起了她的担心:“听说现在有人专抢老人的金耳环金戒指,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了!有老太太被抢了不说,还被吓出病来,我是不能再戴了!你帮我问问,看能卖多少钱?她一再央求我。听后,我不置可否。母亲的金耳环和金戒指是我置换购买的,很是有些分量。在这里交代一下,结婚第二年,瞒着娘,我偷偷地把我的订婚金戒指和金项链置换成老人戴的样式送给她了。我真的不是太喜欢戴那些东西。当时,爱人对我还颇有微词。


在娘一再催促下,我拿着她取下的金戒指,许诺她马上去街上看看能卖多少钱。之所以这样,我不想拂娘的意。至于卖,我真的还没有动这个心思。戴着娘的金戒指,跑到姐姐家上了半天的网,以此打发娘交代我的这项差事。

回来,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老了,真的不知道哪一天我就走了。戒指和耳环还是卖了好,不然,孩子们在我老后是不会动手摘掉的。让它随我一起埋在地下,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不停地生病,也真是难为了孩子们……”


听后,我一怔:难道,娘也像父亲一样,已经在准备着手离我而去吗?


没有娘的生活,我不敢想。 


对我来说,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在母亲有生之年写一些关于她的文字,并在母亲节这天,温情地指给她看和读给她听……By 鸟语花香


母亲节快乐
2017.05.14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杨红梅,女,笔名鸟语花香,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


鸟语花香原创文学第166期

交流信箱:136675844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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