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樊青的手表不动了。
昨天，他在十字路口救了一个车祸重伤的流浪汉。临死前，那人送出了这块手表。当然，最后他还是抢救失败，死在了医院里。
本来死人的东西，樊青是不愿意戴的，但架不住这表太贵重了——劳力士哎！
话说回来，指针怎么就不走了呢？樊青盯了手表半天，最后用出了万能修理法。
“咚”地一下，一拳捶在表盖上。
白光从手表上闪耀出来，晃得樊青睁不开眼。等他重新恢复视力，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端着刺刀的日本兵。
附近有剧组在拍电影吗？樊青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耳边响起一声“八嘎”，明晃晃的刺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肚子。
巨痛随着鲜红的血，从伤口处蔓延出来。樊青被一脚踹翻，戴着表的左手猛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眼看着刺刀就要扎到脑门，白光闪过，樊青回到了大街上。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勉强爬起来，虚弱地拉住路过的行人：“救护车……”
2
那一刀没扎到要害，樊青修养几天就出了院。
一回到家，他就从包里掏出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表，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
他犹豫了一会儿，套上一件加厚的冲锋衣，从厨房拿来一把剔骨刀，这才尝试性地敲了一下。
白光闪过，樊青愣住了。
缭绕着淡淡麝香味儿的房间里，雾气朦胧。眼前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雕花木桶，花瓣在水面上荡漾起一片片涟漪。重点是，那位艳若桃李的少妇，轻抚玉臂，正哼着婉转的小调。
无意中一回头，少妇看见了樊青，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抓淫贼啊！”
呼喊声响彻整座院子，持刀佩剑的护院武师打着灯笼，把府里翻了一遍又一遍。
而樊青，此时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他的手里，还有一只慌乱中抓到的玉镯。
这只手表……能带自己穿越时空。
樊青兴奋地叫出声来。
我要发达了！
3
几次穿越后，樊青差不多摸清了手表的用法。
只能到过去，不能去未来，调节手表的指针，就可以穿越到制定的年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限制——可以携带物品、不必付出代价。但樊青的发财大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从霸王龙血口里逃生，冒死偷回了恐龙蛋，却连科研机构的大门都进不去。
“活的恐龙蛋？自己留着炒饭吧，神经病！”保安这么嘲讽他。
在宋朝倒卖玻璃球，买来了几件青花瓷，却被拍卖行的鉴定专家砸成了碎片。
“下次出来卖赝品之前，查查百度什么叫碳十四检测！”
最后一次去宋朝，还遇上了山贼打劫，不小心把手机丢了。
摸着浑身上下的大小伤口，樊青恨得咬牙切齿。床底的几个金元宝，是他一个月来唯一的收获了。
说好的穿越者都是人生赢家呢？这点金子，还是我仗着古代和现在金银兑换比例不同，累死累活才赚出来的！
这时，电视里播出的一条新闻吸引了樊青的注意。
“最近出土的宋代古墓中，发现了一件疑似手机的陪葬品。网友们纷纷脑洞大开，提出了一系列可能性。但专家表示，这样物品的真正用途还在研究中，不排除盗墓者无意中遗落的可能性……”
樊青盯着电视画面，脸色铁青。
那是他的手机。
原来自己穿越的不是什么平行时空，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能切实地影响到现代！
4
此时的樊青，心中却没有一丝沮丧，反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作为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在房价飞涨的今天，自然饱受颠肺流离之苦。如果自己可以回到过去……还有什么，比买房更加划算呢？
但穿越的时间如此之短，樊青心里终究有些担忧——两个时空的自己如果相遇，会发生什么？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把时间定在了自己出生的前一年，也就是23年前。
白光闪过，樊青已经出现在一间书店前，踌躇满志地准备开始可能是新中国的第一次炒房行为。
“小心！呀！”
没等樊青迈出脚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一股大力把他撞倒在地。抬头一看，是个骑着自行车的秀气女孩。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女孩焦急地凑上来，满脸关切。
樊青摆摆手表示没事，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知道，离这儿最近的售楼处在哪儿吗？”
在女孩的带领下，樊青来到售楼处，却发现了另一个横在发财路上的巨大阻碍——他的身份证，显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使用的。樊青眼珠一转，殷勤地对秀气女孩李秀娟笑了笑：“秀娟，麻烦你陪我跑前跑后这么长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李秀娟不知想到了什么，羞涩地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嘤咛出一个“嗯”字。
5
接下来的几天，樊青把黄金换成了此时的货币，凭借雄厚的财力带着李秀娟吃喝玩乐，潇洒地过了好几天腐败日子。直到一周后，樊青估计火候差不多了，才在一次烛光晚餐后，试探着对李秀娟说：“秀娟，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打算买几套房子，先登记在你的名下，然后……”
谁料想，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再写个契约书，在22年后转让给我”还没出口，秀娟的脸颊上已经飞上了两朵红霞，捂着脸跑了出去。
樊青一头雾水地追出去，还没说话，李秀娟已经红着脸抱住了他：“樊大哥，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们的事，还得我爸同意……”
樊青这才发现，自己搞了个大乌龙。他刚想解释，看着月光下李秀娟楚楚动人的脸庞，突然犹豫了……他哑着嗓子，头脑一热说：“秀娟，这件事我们回屋……慢慢商量。”
干柴烈火，这一商量，就是整整一夜。
日上三竿，李秀娟羞涩地躲在被子里，眼神却没法从樊青的手上移开：“这镯子真好看……”
“送你了！”樊青大方地把第二次穿越得到的玉镯送给了李秀娟，然后拍了拍被子，“走，买房子去！”
接下来的几个月，樊青真正地知道了什么叫“乐不思蜀”。他几乎不再穿越，而是每天和李秀娟你侬我侬，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炒房大计。
直到李秀娟一脸幸福地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6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住在大院儿里啊？”樊青看着荷枪实弹站岗的武警，惊呆在原地。
“这有什么区别……我爸很开明的，你好好表现，他肯定会同意我们的事。”李秀娟眼睛里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硬拽着樊青进了家门。
“你就是樊青？”李匀隆死死盯着樊青，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爸，别拿你在军队里的作风对樊大哥！他可是你未来姑爷！”李秀娟不满地撒着娇。
“哼！”李匀隆并不答话，拍拍手，屋外走进来两名持枪战士，枪口对准了樊青的脑袋。
“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樊青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勉强保持微笑。
“前几天秀娟回来和我说了你，好哇，本事不小，搞大了我闺女的肚子！”李匀隆冷笑着，“可我稍微一调查，你猜怎么着？全国上下根本没樊青这号人！”
“说！你是哪国派来的特务！”李匀隆拍着桌子，完全不顾一边女儿的拉扯，“老实交代，我看在秀娟的份上算你戴罪立功！”
交代？难道要我说我是几十年后来的？樊青苦笑着，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无奈地敲了敲手表。
“小心！”看到樊青的可疑举动，李匀隆一把扑倒李秀娟，用身子挡住女儿。两名战士下意识地对着樊青开枪，一枪打空，另一枪，却打在了手表上。
7
手表出故障了。
樊青黑着脸，一下下敲着手表，却毫无反应。中了那一枪后，手表并没有带他回到现代，而是送到了宋朝。樊青找人问了现在的年号，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是宣和五年，而他最后一次来宋朝，是宣和四年。幸运的是，当时，他还在苏州城里盘下了一间瓷器铺子。本来是打算给自己稳定收购官窑瓷器，但自从发现瓷器送回现代却不是古董后，他就再没有来过这里。但现在，手表暂时失灵，这间铺子就成了他的安身立命之本。
“东家回来了！”店里掌柜还算忠心，樊青一年未归，也没起什么歪心思，而是恭恭敬敬地把他迎了进去。
“这一年来，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吗？”樊青喝着茶，随口问道。
“东家！我们赚大了！”掌柜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您刚走不久，我就用几个普通的青花瓷，换了一样大宝贝！”
“哦？”樊青也来了兴趣，“拿来我看看。”
“东家您看！五彩琉璃珠！”掌柜献宝似地递过来几颗珠子，却没有在意到樊青发黑的脸色。
“这他妈就是几颗玻璃珠！”樊青气得摔碎了茶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个卖珠子的人，长什么样？”
掌柜委屈地说：“戴着面罩，看不出样子，但衣着打扮，风格倒是和您相似。”
记得我第一次去做买卖，也是戴着口罩的……看来，这人和我去年一样，是个穿越新手啊……这么说来，他手里也有一块手表咯？
樊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位兄台，我的手表刚好坏了，对不住了，谁让你送上门来了呢？
8
“王大人，这贼人偷了我的传家宝，还望您助我一臂之力呀！”
樊青带上重礼，连夜拜访当地知府，请他调动官差，全城搜捕那名穿越者。王大人却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迟迟不愿点头。
妈的，肯定是嫌钱少。樊青腹诽几句，掏出那几颗玻璃珠：“这几颗宝珠，略表心意……”
王大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接过珠子，笑得眯上了眼：“樊员外是本地乡贤，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府里突然嘈杂起来。王大人对着冲进来的家丁怒骂：“慌慌张张的，没看见我在招待贵客吗？”
家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有淫贼……四姨太……大家正在满院子找贼人呢！”他说着话，抬头看见了樊青，惊得张大了嘴：“淫贼就是他！”
樊青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诡异的感觉让他说不出话来。直到四姨太穿戴整齐来大厅指认，他才一下子懵了——这个四姨太，正是当初被他拿了镯子的少妇！
直到被关在大牢里，樊青才隐隐明白了过来。
那个用玻璃珠在自己铺子里换青花瓷的，恐怕也是自己……这个时空，居然同时存在两个樊青！
9
幸好，就在王大人准备对樊青严刑拷打的前一晚，手表突然发光，把他带离了宋朝。
但这次更惨，刚一回过神，他就遇上了战争——一场持续八年的，席卷整个华夏大地的战争。更要命的是，他所在的城市，是南京。
樊青眼睁睁地看着日本兵冲进城里烧杀掳掠，自己却无计可施。或者说，自身难保。
樊青穿着一件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日本军服，想要偷偷混出城去。他清楚的知道，再不出城，自己就死定了，全城上下，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哪支联队的？”一队巡逻的日本兵发现了他，拦住了去路。
幸好常年看动漫，樊青日语水平还不错，他满头冷汗地糊弄了过去。但没想到的是，。
“一会儿遇见的第一个人，你就把他杀了！。
樊青硬着脑袋，踹开了一扇门，心里不断思量着脱身之法。谁料想，门里居然蹿出一个人来，看着樊青手里的刺刀，似乎是吓傻在了原地。
樊青看着这人的脸，好像有些眼熟，正待仔细辨认，：“八嘎！”他怒骂一声，催促樊青。
“不好，他起疑心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樊青一咬牙刺了过去，但也刻意避开了要害，只是刺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应声倒地，浑身上下突然泛起白光，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樊青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地回荡着。
是我！是我！原来用刺刀刺我的，是我自己！
10
，樊青撒腿就跑。但此时的南京，，又能逃去哪里？就在他被枪口逼到墙角的时候，手表突然亮了起来。
认清周围的环境，樊青突然激动起来。这里好熟悉啊……是自己长大的那所孤儿院附近！
我回到现代了吗？樊青这样想着，看着周围低矮的平房，却又不像。好像是……几十年前的孤儿院！他打量着四周，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秀娟！他激动地想喊，又想到凶狠的李匀隆……终究没敢相认，只是远远地跟着秀娟，看她怀里抱着什么，悄悄放在了孤儿院门口。待秀娟远去，樊青才凑了过去。
居然是个婴儿！难道，是自己的孩子？
樊青注意到婴儿怀里别着两张纸。他取下一张，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李秀娟”三个字，另一张上则是“樊青”。是孩子父母的名字啊……一定是李匀隆那个老不死的逼着秀娟遗弃孩子的吧……
这么想着，樊青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孤儿院里传来。不好！我说不定已经被李匀隆通缉了，不能被看到！樊青连忙躲到一边的角落里。
出来的是孤儿院的院长奶奶。哦，这时候的她，还只能叫做阿姨呢。院长叹了口气，抱起了孩子：“现在的年轻人，作孽呀。嗯？这张纸条……孩子的名字，叫樊青吗？”
听着院长的话，樊青愣住了，他低下头，才发现写着“李秀娟”的纸条被自己攥在手里，婴儿身上只有“樊青”，被院长当作了孩子的名字。
他突然愣在了原地，一股热血“嗡”地一声涌上了脑门。
儿子，樊青；父亲，樊青；我，樊青……
他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甚至没有注意到白光再次淹没了自己。
11
再次回过神，眼前是一片茂密的雨林。这里好熟悉啊，好像是……白垩纪？
樊青还没来得仔细确认，就听到前方传来慌乱的叫嚷。他拨开蕨叶丛，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消失在白光中，一头凶猛的暴龙大口咬去，却咬了个空。
这是……自己偷蛋那次！樊青刚反应过来，却看到暴龙发现了自己，嘶吼着冲了过来。他拼命躲开巨口，却被一下子撞飞出去。
该死，就像被卡车撞了一样，浑身的骨头，恐怕都断了吧……樊青吐着血，觉得自己内脏全都破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去敲手表。居然有效！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系统紊乱，手表再次恢复了正常。白光闪过，樊青终于回到了现代。看着熟悉的十字路口，他松了一口气。
但太晚了。樊青已经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身上也逐渐冰凉。
我快要死了吧……
“你没事吧？这是遇到车祸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坚持住！我帮你喊救护车！”
樊青勉强睁开眼，透过满脸的浮肿和血污，看到了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原来，原来是这样……樊青心里闪过一丝明悟，他颤抖着褪下手腕上的表，拼命想要扔掉。但手上已经没有了力气，举起的手表反而掉到了年轻人怀里。
“送给我的吗？你放心，就算没有报酬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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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青的手表不动了。
昨天，他在十字路口救了一个车祸重伤的流浪汉。临死前，那人送出了这块手表。当然，最后他还是抢救失败，死在了医院里。
本来死人的东西，樊青是不愿意戴的，但架不住这表太贵重了——劳力士哎！
话说回来，指针怎么就不走了呢？樊青盯了手表半天，最后用出了万能修理法。
“咚”地一下，一拳捶在表盖上。
本文转自知乎
作者：川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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