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做一年姑娘,做一年官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媳妇真的有美好时代吗?


我看未必,绝对没有!杨洋愤世嫉俗地想道。她自己的媳妇生涯就是如此的一团糟:早晨还没睁开眼,自己生下的那个小女孩,就开始了一天的吵闹,她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哇哇”哭起来,真的让人七窍生烟,她不是饿了,就是冷了,再就是身上痒了,或者就是哪里痛了。小孩子不会说话,而杨洋初为人母,哪里知道和婴幼儿沟通的“肢体语言”。那些啼哭原本就一点都不可爱,吵得人心烦意乱的,简直就是鬼哭狼嚎啊。人常说,自己身上落下来的一串肉,哪有不心疼的,但只要听到小孩子哭,小杨洋就头痛欲裂!可怜她做姑娘时,身体就单薄,月子里,她没有睡过一夜好觉,没有多少奶水,不足三个月,小孩子就断奶了,开始买奶粉了,奶粉钱又成了一个大难题,先不说她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如今男孩女孩一样贵重,也不说她的小老公是个小混混,小杨洋可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育儿常识啊。


她真的后悔出嫁,真的想当剩女,超级剩女!


不过,今天还好,这个小女孩,这个小祖宗,没有在半夜时份吵闹,总算让小杨洋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可是,她的小老公徐松,从来不管她一个人带小孩睡觉的艰辛,经常通宵达旦的不回家睡觉!干什么去了呢?打牌!要说他是参与了赌博,或许算不上,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他没有哪一次输了个万儿八千的,总是几百几百的掉着,今天几百,明天几百,凑起来,每个月总是要输个好几千!他最大的来源,就是他自己每个月做厨师的零工钱!但是他不安心做活计,做不了一、两个月,他的心就开始盼望“时来运转”了,他巴心巴肝地盼望着把前几次输的,这一次赶回来。


实际上,没有哪一次赶回来了!上次输了,这次往往会输得更惨!杨洋劝了他多次,她说:“你输掉的不是金钱,你输了的,是一个正常的心态。”可徐松有板有眼地说:“哪里话,我上一次输了,这次肯定能赶回来。”杨洋不服,继续劝他,说:“输了就输了,你要是不服,心理不平衡,一上场就是想赢怕输的心理,恐怕还是输,输,输!”徐松就说她不爱自己的老公,哪里有老婆盼望自己的老公打牌输钱的道理呢?杨洋仍然给他讲道理,说:“刘欢不是有首歌叫《从头再来》吗?你一输再输,别的什么事,你都不想干了,期待从赌博中获得乐趣,获得你自己的人生价值,获得金钱,获得你的好生活。我看,没有这个理!”徐松爱杨洋,看在她刚生小孩的份上,并不和她争吵;他心里仍然惦记着让他输掉的那些钱财,懒得和她吵,但他分明是不服的,一边把头往被子里钻,一边小声说杨洋“你放屁!”


这样的吵闹,巳经经过了N次,结局都是不了了之,皆大欢喜。


日子还是照过不误,小孩每天每餐的奶粉照吃,他们两个大小孩,每餐三菜一汤、四菜一汤的生活,仍然在维持;她和徐松都是名符其实的“啃老族”,他们自己,把有限的打工工资,都让徐松送到了赌桌上,可怜,苦了年过半百的公公、婆婆,是他们两个人当牛作马,才维持了这个家庭表面的“和谐”;杨洋心里有数。可是,就算徐松输了再多钱,他们的生活水平并没有降低。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她的小孩还小,她自己,今年才二十岁,就算她出去打工,她挣下的工钱,能改变这个家庭的现状吗?她真的有那个力量吗?


小杨洋不敢想像。


就在今天,就是在小祖宗,没有在半夜三更吵闹的今天,徐松凌晨时分回来了;他径直打开了灯,白炽灯通体透明,在黑暗的夜里,隐隐让人听到细小的电流“嘶嘶”声;杨洋睡得正熟呢,让灯一照,让徐松一上楼、一开门、一开灯,声音再小,她都听见了,况且,徐松并没有轻手轻脚呢。不能怪他不会体谅人,他自巳到现在还不满十八周岁呢,他们压根儿就是一场纯粹的“姐弟恋”,他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尚且成问题,他哪能钻到女人心里,为自己的媳妇着想,关心她、爱护她、体谅她、宝贝她、浪漫她呢?


不宝贝她倒也罢了,他甚至不叫她的名,更谈不上和她商量,也不想想她现在睡得昏昏沉沉的,他竟然开口就对她说:“把你的金戒指、金项链都拿出来吧!”看他说话的那神情,再听他说话的那口气,仿佛他是在和一条狗说话,哪里是在向他自己的老婆要东西!他分明是稳操胜券的!她绝对会以他为中心,她绝对会是他的菜的!


错了!


杨洋虽然年幼,杨洋虽然阅历不深,但她不能一再忍让他,她平时给他说的道理也不少啊,这个家,不能就这样让他毁了,他自己的人生,更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下去!他竟这样执迷不悟,他不是浪子,也要懂得回头!


可是,现在是黎明时份,外面黑暗着,孩子还睡着,她自己睡意浓浓的,公公婆婆,想必还没睡醒,他们白天太苦太累,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她生下个小孩,巳经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操心和劳累,暂时,她没法替他们分担,那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吧。


杨洋半闭半睁眼睛,就像没听着似的,径直叫徐松睡觉,有事等天亮再说;可是,徐松没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没了平常时的好好说话的神态,他站在原地不动,声音里透出一股“嗡嗡”之气,就像一个年老的人说话,才会从鼻子里发出的那种声音一样,他那股“嗡嗡”声,一直都有,他一开口就有。杨洋忽然有点害怕。徐松不改口地说:“把你的金戒指、金项链都拿出来吧!”一边说,一边向她伸出了他的右手。


杨洋心里害怕的成份,霎时就多了一点点。


但她自己,不能跟着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也许他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了,也许是他今夜输多了,再也许,就是他给人家夸下了海口,只有回家,拿她的嫁妆来兑现给人家的诺言了;但他的背后还有她,她不会答应,她不会舍本逐末,她虽没有家底,但她有未来!她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她拿什么,给孩子许诺未来?


她心里虽然害怕,但表面上,还得佯装镇静,她一个劲地叫徐松睡觉;徐松就像脚下钉了钉子一样的,一边对她说着相同的话,一边伸出了他的右手。那个姿势保持了很久,杨洋真要替徐松感到手臂的酸痛了。


“你到底听见没有,我一直在叫你把你的金戒指、金项链都拿出来!”徐松的声音大了很多,也许他巳经不耐烦杨洋的睡意朦胧、不耐烦杨洋的假装糊涂、不耐烦杨洋的纹丝不动了,他要发作了吗?男人该是一头狮子,他这头社会阅历不深、人生经历不复杂、年龄不大、个头算不上魁梧、平时的性情谈不上刚烈的狮子,要怎么发作呢?说他是狮子也许真的勉为其难,说他是头小羊羔,也许并不为过。他真的要让他自己的世界,他周围一群人的世界,跟着动荡吗?


杨洋心里的害怕,好像一下子到了极点!


可是,是福是祸,总要自己去面对,况且她身边还有睡熟了的小孩,她不能就这样吓着了白纸一般纯洁可爱的孩子。现在,她的身边,除了小孩,还是小孩,那个她爱的、她恨的小个头男人,叫徐松,现在正因为赌博赌输了,在威胁她,在要挟她!


物极必反!她的心里一下鼓满了勇气,因为平时,徐松还是很听她话的,她一直就是她的“姐姐”,照料他的生活,鼓舞他的信心,宽慰他的情绪,安抚他的心灵;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现在正是他烦燥情绪的高潮期,说话容易粗暴,过了这阵子,或许就好了。何必硬对硬呢?

心里的底气足了,说话自然掷地有声。杨洋的睡意一下子全无,她翻身坐起来,然后,不慢不快地拿起枕头,再把枕头紧贴着床头,垫在自己的背后;一边不忘记把小孩子颈边的空隙,用被子按牢。然后,再用一种不快不慢的语速和语调,对徐松说:“你今天是遇到哪路财神了,跟我说话这么冲?如果我把金戒指、金项链都拿出来,能够解决你的问题吗?以后没有了戒指、项链,你还用什么来保佑?”


这个时候,徐松放下了他的右手,他没有再保持刚才一直的姿态,但他的语调同样是相当、相当的不耐烦,他简直是愤世嫉俗地说:“我说你都不要这么罗里八嗦了,赶快都拿出来,我有急用!”


杨洋心里的害怕,再一次地冒了出来,那种害怕的念头,真的就像一只小老鼠,趁你不经意的时候,骚乱你的脚跟,骚乱你的手背,让你思想动乱,让你心神不宁,让你作出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你后悔莫及!情急之下,杨洋一下子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们就是那点东西还值点钱,你一下就把老本动了,以后还想翻什么身?”徐松说话的声音,就像过年过节的时候,放鞭炮那样,又疾又快,这跟他平日里说话音量不高、语速不快,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我不管那么远,现在救急要紧,渡过了这个关口再说;平时嘛,以后嘛,我的父母亲,不是都还健在吗?我是独子,他们不养我,谁养我?我不管。”


说时迟,哪时快!徐松这话刚落地,后面就有人、就有声音接他的话了:“你是独子,我们养你;以后我们老了,你是独子,你一个人,养我们二老吗?”声如洪钟,气贯长虹!


真的就像老鼠见了猫,徐松的口气一下就软下来了;他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这话的是何人;所以,他根本无须回头,就忙不迭地回应道:“你们早就醒了啊?吵着你们了,抱歉,对不起。”只是,他说的话,和目前面临的处境,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和刚才接他话的父亲说的话,不在一个频道上。说完了这话,徐松仍然没有回头,不知道他是心虚了、害怕了,还是完全不把父母亲算回事、肆无忌惮、目中无人。而他的表情,透露出来的,完全是一种“因为无知,所以无畏”,没有那种面对未知的茫然,更绝对没有力挽狂澜的气势和雄心。


杨洋失望,父母失望啊。


杨洋不说话了,她是遇到了救星,就像当初她无意怀孕、无意结婚,面对少女坠胎、父母极力掩丑的局面,她是选择面试、招工、进公司做文员,还是选择与小自己两岁的小弟弟结婚、生子的难题时,她无法把握一样,她不说一句话,让双方父母,为她作了主。多谢婆婆,当然也多谢母亲,但是在心底,杨洋谢谢婆婆的心理,明显要多于谢谢自己的母亲。按照婆婆的话说,一是怕他们年幼无知,父母多担当一点,他们就不会走斜路、不会违法犯罪了;二是不能让女孩子,把身体搞垮了,不能让男孩子,把道德品质搞坏了。良心做人,良心处世!


现在,同样是徐松父亲把话接了过去,“你今天找杨洋要了金戒指、金项链,明天是不是要找我要房子?你想干什么?”


徐松不说话。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沉睡的小女孩醒了,她是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来宣告她自己的存在:完全没有任何预备,一开始就是让世人为之惊叹的啼哭声,“哇、哇、哇”,余音绕梁,缠绵不绝。如果周围的人,比如她的年轻的母亲,心情正好,她当然可以得到娇宝宝可以享受到的一切待遇,可是,如果她年轻的母亲,此时心情正糟糕,她至少就是无人问津了。


婆婆的心思,不在小孙女那里,因为此时,徐松的父亲,正在对自己的儿子发号施令呢,“你看你整天过的什么日子,睡到十点多钟才起床,吃了中饭,就出去游荡,你那些猪朋狗友有个好样的吗?每天玩到深更半夜的才回家,不是赌博,就是喝酒闹事,是吧?还要抽一盒二、三十元的香烟,是哪个供养你的?玩物丧志啊。我告诉你,我们家,不是你免费的餐馆,不是你免费的宾馆!”


徐松仍然不说话,但他很显然是不服气了,嘴巴翘得老高,满脸不屑的神色,分明想说什么,却慑于父亲的威望,什么都不敢说出来;但他明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敢太大声,只是轻轻的“哼”。


而此时,小女孩儿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没有人应和,没有人参与,她一个人的独唱,此起彼伏。


婆婆懒得管孙女,没去抱她,接替老伴的话,对着徐松说道:“是啊是啊,我们成天累死累活的,是为了什么?你十七、八岁,就把媳妇娶回了家,我们不知道你是少年成婚吗?我们不知道你是小孩子、是未成年人吗?我和你爸爸,是怕你走上斜路啊。你打工打得好好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一个月的活,接下来要玩两个月,你赚的钱,没有给半分钱我们,没有拿半分钱给孩子买奶粉,我们都不说你;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你以后活得像个人样吗?你想想:我们这城中村迟早要拆的,我们打算给你盖两间违章建筑,到时多赔两套房给你!这点事,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知道你吃的一口一口的白米饭,是怎么样才能到你的口里吗?你知道你每天要吃的青椒吵瘦肉,要经过多少程序,才能到你的饭碗吗?”


这个时候,徐松终于忍不住了,但他发起怒来,并不象红了眼的狮子,他的脸色,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无奈,再抑或就是不耐烦;也许都有一点吧,他用一种相当无奈、相当无助、相当悲哀的声音,同时挥了挥他的右手,说道:“够了!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只有去死。”听得出,他说这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他对杨洋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


父亲也许是想趁热打铁,也许是他自己正在火气头上,他粗鲁着声音,抬高了音量,一脸怨气的模样,倒真的像头发怒的公牛:“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不想再包容你了。刚才你发杨洋的脾气,现在又冲你妈吹胡子、瞪眼睛,明天你还不知要怎么的。你要是不想过了,你滚!没有人拦着你!”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斩钉截铁,让人把他平素憨厚、朴实的形象,无法与眼前的怒态联系起来。人在温情时与绝望时,模样是不同的吗?一个笑脸常开,一个凶神恶煞吗?


婆婆听了这话,没等到徐松作出任何反应,她先反应了:“哪个说的啊?什么鬼话?不管徐松答不答应,还要看老娘我答不答应!我告诉你,谁要我的徐松滚,你就先滚!你就是现在去死了,我们徐松,决不给你收尸!”


无人应答。


徐松原本想说几句话的,听到母亲大人替自己说话,就乖不作声了。而小女孩一个人大哭,仍然无人照应;她现在可不是单单在被子里哭了,她的一双小手,伸出了被子,愤怒地舞蹈;一双小脚企图伸出被子,向周围的人发出需要人关注她的信息。


杨洋接招了,她的眼泪流出来的时候,真是恰到好处,让人对她90后的临场发挥,叹为观止。她一边哭,一边说:“你们谁也不用滚,我滚!不用你们开口请我什么的,我自己滚。如果不是我来到你们家,你们家的日子,,是我害了你们,害了徐松!”她一边哭诉,一边掀开被子,自顾自地起床下地,然后,慌乱地抓起自己的上衣和裤子,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

这个时候,小女孩的整个身体,都裸露在被子之外了,她正好趁机手舞足蹈。至少有三分钟的时间,没有照应她,因为此时,站在现场的公公、婆婆、徐松,三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洋身上。杨洋本来只是“嘤嘤”地哭泣,这下可好了,她干脆放声痛哭,一哭方休,山崩地裂!她原本只是打算收拾几件自己的衣物的,看到有人在拉扯她,她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不顾一切地往房门外逃窜。


婆婆最先拦截住了她,但婆婆毕竟年岁渐老,她的反应和她的气力,抵不过刚刚二十的杨洋,明明把杨洋的一只手臂抓在手中,还没有眨眼,杨洋就挣脱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往楼下跑去;急得婆婆慌慌张张地大喊:“松,你是个死人啊,还不快去抓住你媳妇,抓住杨洋!快点啊。”


父亲刚刚受了婆婆的气,转眼就忘记了,他反应及时,马上掉身,朝楼下奔去;徐松紧随其后。看到他们父子都下楼了,婆婆转身朝楼下赶去,只留下小孙女一个人在床上,嗷嗷啼哭。


还好,杨洋奔到楼下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她打开大门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快了,一是现在还没有天亮,她没有打开楼下的灯,看不见;再就是大门被婆婆反锁,又用铁杠子抵住,杨洋她一时半刻,开不了。就在她犹豫着想开门、又不知道怎么开门的时刻,三个人都赶过来了。


“这日子还过不过啊?”婆婆感叹道。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公公哀叹道。


“这日子怎么过才爽啊?”徐松愤愤不平道。


“这日子何时才是头啊?”杨洋心有余悸道。


现在什么都不是问题,徐松夜半三更回家,找杨洋要金戒指、金项链才是问题,他要金戒指、金项链干什么?到底输了多少?拿金戒指、金项链能管用吗?下次怎么办?


几乎没费太大的劲,公公婆婆和徐松三个人,就把杨洋弄到了楼上;看到小孙女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裳痛哭,婆婆痛心了,顾不着自己和徐松父亲,从头到尾都是披着一件羽绒服、下身仅一件单裤,凉很久了呢。婆婆慌里慌张地赶过去,抓起摇篮里的小棉被,迅速裹起小女孩,“哦、哦、哦”地哄着;杨洋没什么想法,心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有两个长辈子在,她可就轻松了。但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主意、没有看法的,她庆幸自己早预料到了这一点,她把自己的金戒指、金项链,早拿到自己母亲那儿藏着了。天亮后自己该怎么办,徐松到底输了多少,看看再说吧。


徐松现在没有半点脾气了,问什么就答什么,说起话来循规蹈矩、细声细气,仿佛他生来就是一个尊老爱幼、勤俭持家、有责任的、有担当的时代好男儿。他清楚、明白地向父母交待:大前夜、前夜、昨夜连续好几天,他一直在赌啊赌啊,吃饭睡觉他忘记了,白天黑夜他忘记了,整个人好像完全就在梦游中,头重脚轻,思维不在正常状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的大脑全都指挥不了。他打牌输了。输光了。没钱了。他自己带着的金戒指,抵掉了欠债,还差人家钱!人家要他借款,然后高息还款。他不敢!他想回头。于是,趁黎明时份回家,不想惊动父母,不敢找父母要钱;他想让杨洋把金戒指、金项链统统拿出来,不管折算多少,把这次的赌债还完!


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他要重新做人。


他爱他的父母,妻子,孩子,他舍不得这个家;至少,他不能成为这个家的敌人。然而,他现在欠赌债了,人家逼得紧;他有点走火入魔。


小女孩在婆婆的怀里,仍在不停地哭闹;婆婆怎么哄,也难得哄住她不哭;婆婆把自己的手放在小孙女头上一摸,大惊失色:我的天啊,发烧,烧得厉害!没有40度,足够有38、39度了!孩子不舒服,肯定要哭闹了。十有八九是深夜里,杨洋只顾自个儿睡,没看管好小孩,让孩子把手和脚都放在被子外面睡,贪了凉;刚才她一个人,没盖被子、没穿衣服,又哭又闹了那好半天啊!

特别是现在,听了徐松这塞人又塞财的话,婆婆顾不得什么修养啊、脸面啊、气度啊什么的了,她想哭、哭不出;想喊,怕别人听见,笑话自家的丑闻,一瞬间,她顾不得生病发烧的小孙女了,把孙女随随便便放在杨洋的床上,上前就抓住徐松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叫道:“寒门出败子啊!老娘告诉你:你从来从来就不是什么富二代,我们,决不是什么富二代他爹娘!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去树上吊死,去河里淹死,去找火车汽车撞死,莫害了我们二老,莫害了人家杨洋姑娘,莫害了我们可怜的小孙女啊!”话未说完,巳老泪纵横。


此时的徐松,不说半句话,他根本没了说话的愿望;母亲把他揣到哪,他的身体就倒向哪,仿佛他的身体,就像他的心一样,在空中,轻飘飘的,没个斤两,也没个定位;哪个方向的风把他一吹,他就彻底倒向了哪一边,不管那个方向的下方,是悬崖峭壁,还是万丈深渊。


奇怪的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女孩不哭了,也许她哭累了,也许她幼小的大脑,巳经昏厥,她自己控制不了,只好由病菌控制,她听之任之。


徐松的父亲,一直虎视眈眈地望着徐松,他没有说一句话,此时此刻,他想说的话,老伴都替他说出了。他心里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和懊恼。


趁这个时机,杨洋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三楼无人居住的那间空房子,她的心里乱子极了,她不想过了,不想和徐松过这种担惊受怕、无钱无爱无浪漫的日子,但是她不知道出路在哪,她想给自己的母亲打个电话。


俗话说:女儿就是母亲的小棉袄。这话的确不假,任何时候,只要女儿给母亲电话,不管是半夜三更,还是寒冬腊月,做母亲的,永远不会怪罪自己的女儿,她只会焦急地询问女儿:你到底怎么了?


杨洋急不可待、愤愤不平地说:“我过不下去了,我要和徐松离婚!”母亲吓了一跳:离婚这话,是能随随便便说的吗?三言两语问清事态后,母亲劝她放开眼光,放松心态,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无非就是钱多钱少、吃饭做事、贪图享受吃现成饭、打工过日子辛辛苦苦……之类的问题。杨洋接着说:“幸亏我早把金戒指、金项链藏你那了,不然早没了,还能等到今天?”


杨洋说,要金戒指、金项链只是徐松一个人说的话,他的父母、她的公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这让人脊背发凉的话;她的母亲就接过去说:是啊是啊,徐松母亲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当初你结婚,是她,挑了那么大的担子,不让你受委曲、受罪;现在你们养小孩了,你们只管生、不管养,什么都是坐享其成。可是天上会掉下馅饼吗?人要知道知足、要知道感恩啊;遇到事要知道前想想、后想想啊。杨洋又说:“可是,徐松这个人,根本上、完全、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做事,好像一点脑子都没有。过不下去啊。”母亲仍然不离不弃地劝慰她说:自从你结婚、生小孩以来,你就是所谓的“全职太太”了,你吃了、你穿的、你用的,从哪里来呢?要学会经营婚姻、要学会妥协自己的爱人和家人啊,你自己做得怎么样呢?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变成个地地道道的“怨妇”。


知足常乐,随遇而安,你做到了吗?


可怜杨洋啊,这么早就为人之妻、为人之母,她的妹妹,巳是当年她结婚生小孩的年龄,目前上了大学,日子过得多姿多彩;而她的小弟弟发誓:要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杨洋再也无法享受做姑娘时的大好时光!


做一年姑娘,做一年官;做一年媳妇,好辛酸。


杨洋想哭,这次她真的想哭,不是作秀。【完】

---2014年2月8—11日   写毕于鄂州

*余丁未,笔名“良菩”,男,汉族,60后,,大学本科学历;在报刊杂志、网络传媒发表大量诗歌、小说等作品。长篇小说《康有为之死》自2017年4月在“传奇中文网”连载。、湖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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