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 | 贾书华:卖玉镯(短篇小说)

        来自农村的纯在一座小城里租了一套房子，也就认识了城市人美丽。美丽真的很美！第一次见面，三十多岁的纯不敢称呼她，不知该叫“大姐”还是“大姨”，只见美丽身穿红色长裙，烫了一头葡萄紫的长发，高高的挽在头顶，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唇红齿白。走起路来头高高的昂着，前凸后翘，好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直扑而来。

纯和美丽的第一次对话，是纯领着孩子在小区的大门口玩，门口的左右两边是门面房。而美丽就在门口旁边的门面房开了一家“推拿针灸美容店”。她看到纯的手上带上一副玉镯，只见这副白玉镯晶莹剔透，玉的里面丝丝缕缕清晰可见。美丽第一次主动搭话：“你的玉镯像是真的，从哪来的？”她能想象出一个乡下过来租房子的能佩戴什么好的东西？纯羞涩一笑：“不是买的，是我新疆的姐姐送我的，她朋友上山采石，然后自己加工成玉镯、玉佩。”老实的纯直言不讳。美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要纯取下手镯，看了一遍又一遍。“问问你姐这样子的玉镯得多少钱？我想买一副，告诉你姐咱俩是邻居，关系不错。”纯看到平时高傲的面孔此时笑成了一朵花，心想：远亲不如近邻，能帮忙就帮忙吧！

纯给姐打了几次长途电话，详细的询问了玉的价钱、尺寸、颜色等。担心物流路途遥远，玉又是易碎品，只能等到姐探亲回家给捎回来。

纯卖玉镯时耍了个心眼，姐买时四百元，想给姐五百，毕竟大老远给捎回来不易，所以就给美丽要了五百元。美丽拿到玉镯后，笑容中含带羞涩：“我现在没钱，等一段时间再给你钱。”纯内心深处有些惭愧，邻里之间多要了一百元钱，像做多大的亏心事。“没事，如果你相不中，还可以把玉镯退还给我”。纯小心脏怦怦直跳，赶紧回话。

一个星期后，美丽找到纯，没开口就满脸开了花：“玉镯我要了，我有个朋友在玉器行，他鉴定是金丝玉，是真的。我现在没钱，等什么时候有钱，立马给你，咱们是邻居，我又跑不掉。”纯心里只嘀咕：不愧是做生意的，还鉴定真假呢！再说身为美容店的老板，会没钱？但人家说到那份上了，怎好意思拒绝？再说又是第一次邻里之间共事。“中，没事，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

三个月后，纯等得有些生气了，主动到美丽店门口找到她。“玉镯你要是想要，就把钱给我，如果不要，可以把玉镯退还给我。”纯没想太多，说的很直白。美丽一听，脸立马寒下来：“我也六十多岁了，比谁都要脸面，你在门口嚷嚷啥？给你钱，给你钱，赶快走，以后别再提这事。”说完转身回到店里取出钱给了纯。纯有些自责起来：自己太心急了？人家并没有想装赖，只是时间久了忘了。以后不提这事了，权当没有卖过玉镯。

一年后，纯和院子里的邻居都熟悉了，听到了他们的聊天：“美容店里的老板给我借了五十元，我觉得邻居，说不要了，她喜欢的不得了，当真不还，不还不还吧！还好意思今天又来借两万，真拿我是她们家银行了。”“你们没见，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小吃的，谁在她店前摆摊，她可愿意，从来都是不给钱就吃人家的东西，”“前天看中她对面新搬来的邻居的货架，说是买，给人家要走了，给钱？想着吧！”“听说她卖给顾客一副玉镯，一万，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也不知又从哪讨得便宜货……”一直还在为卖玉镯内疚的纯被瞬间颠覆，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活成这样还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