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宜嫁娶。
这一天,沪上最大的两个机场停飞一天,肃清了所有人员,从清晨开始,一架又一架的客机或专机停靠,来的人物也是一个比一个重要,规模盛大。
随便打听过去,就知道了,江南最大的家族程家,长子程庭深今日大婚。
彼时程氏旗下最大的酒店里,席开二百八十八桌,盛请各界人士,曾经的大哥,早已不问世事的穆老爷子亲自担当证婚人。
媒体纷纷报道,这是一场世纪婚礼。
一个男人该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这样大张旗鼓,跟全天下宣布,这是他的女人。
身边的女孩子叽叽喳喳,饶有兴趣的念着媒体的各种溢美之词。阮笛声听着,素手拿起一只眉笔,细细的描眉,她望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一阵恍惚。
眉是远山眉,眼是桃花眼,脸蛋很小,长发垂在胸前。轻笑起来,温婉无害,是真正的江南美人模样。
身下穿着的婚纱价值千万,逶迤华丽的裙摆上点缀着切割完美的小钻石。远在国外的裁缝赶了整整三个月,才将这件手工定制独一无二的婚纱奉上。
犹记当时看到这件婚纱时的惊愕,她瞪着眼睛去问身侧绝美的男人,“给我穿?真的给我穿?”
男人当时正在工作,被她烦的不行,才回一句,嗓音清浅,“给你给你,没人和你抢。”
想到这里,阮笛声不自觉的弯起嘴角,即使这场婚礼的性质不是那么单纯,得他这样一句话,也就足够了。
十丈红毯,玫瑰花瓣散落一地,花童捧着新娘子的婚纱裙,背景音乐是浪漫的婚礼进行曲,阮笛声手上戴着白色玫瑰手环,手捧鲜花,在父亲的搀扶下慢慢走向那个红毯尽头,笔直站立的男人。
无数镁光灯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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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老公再携新欢,畅游加州!!!”
带着红色加粗头条的杂志,以飓风之势,在半天之内传遍了整个TS集团,于是,瞬间沸腾。
“天,这不是那演员韩伊伊吗!她为什么会和我老公在一起?”
“握草,早就看出来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茬,贱人!居然敢染指我老公!”
“掐指一算,半个星期内必分!”
“……”
“国民老公”离开TS前往美国出差,沉寂长达两个月之后终于再次登上头条,成功让死气沉沉的八卦粉们热闹了起来。
而这本杂志传到阮笛声手里的时候,她正和好友唐棠通电话。
那边声音嘈杂,唐棠的声音却格外响亮,带着气势汹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怎么了宝贝?”阮笛声一边说着,一边拾起那本不知被谁遗落的杂志,上面图文并茂。
只看一眼她就笑了,嗯,这次狗仔把程庭深拍的好看了许多。
“那个韩伊伊,和程庭深的绯闻一出,名气瞬间大涨,居然敢给我施压!你都没看她经纪人那副嘴脸,简直欺、人、太、甚!”
阮笛声一目十行的浏览着记者凭空猜测洋洋洒洒的文字,随意的问:“是那个我老公的新欢吗?”
唐棠顿时就怒了,“阮笛声,你们到底是不是夫妻啊!那个女人怀里抱着的,是你男人!给点反应好吗?”
阮笛声“嗒”的合上杂志,走出办公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人要出轨,那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那“国民老公”的称号是白来的呀。”
唐棠:“……”
趁着唐棠沉默的空档,阮笛声已然走进了茶水间。
中午休息之际,里面聚了好些人,见到她,纷纷打招呼,“阮副。”
阮笛声回以微笑,耳边唐棠还在叽叽喳喳,“你知道网上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吗?没本事!红本本上的戳都盖上了,结果还不是看不住。”
阮笛声打了杯水,走到阳台上。
“讲真,要不要替你“照顾”一下那小丫头片子?程庭深以前那些烂桃花我管不着,这次终于有个圈内人了,看我怎么收拾她!”唐棠哼哼两声,大有一种小婊砸落我手里你完了的气势。
阮笛声欣然同意,“好啊,不过小心程庭深为了姑娘拿你开刀哦。”
“我怕他!?”
“嗯?”
静默两秒。
阮笛声笑了,“糖糖,我就喜欢你这种坦诚的个性。”
“……滚蛋!”
两个人又说了些题外话,才终于结束了通话,唐棠在最后不忘阴阳怪气的问:“声声,你真没事吧?”
阮笛声哭笑不得,“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啊,这种绯闻几乎每天都看得到,要是天天为此伤神,她早就得抑郁症了。
第一先要不入心,嘴上便能云淡风轻。
“诶,你们说程太太怎么还没动静啊,正常的夫妻现在应该早就后院起火了啊。”
阮笛声从阳台返回,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拿着茶杯的手一抖。
“算了吧,我觉得这个传说中的程太太就是个幌子。”
“可程总手上真的带着戒指呀。”
“会不会韩伊伊就是程太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坐不住了,“此话怎讲!”
“你们想,程总在美国参加峰会,整整两个月呢,他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带韩伊伊去,说不定……”
信誓旦旦。
阮笛声扶额,群众的想象力永远是强大的。她想了想,忍不住插话,“可能他只是随机挑的呢?”
按照程庭深的随心所欲,这样的可能性很高的呀!
然而众人已然被这个新发现洗脑了,瞬间坐不住,“不管,我的八卦欲望在熊熊燃烧,我要去发微博!”
阮笛声:……
自从三年前TS的官微忽然发布一则喜讯,指名道姓恭喜TS首席CEO程庭深新婚,掀起一片滔天巨浪,所有花痴粉就陷入了一种魔咒中不能自拔——程庭深一有绯闻,必能联系到传说中的程太太。
阮笛声认命的由着事态神一样发展,和程庭深结婚三年,她的身份被无数人顶替过,再加一个韩伊伊……嗯,算凑数吧。
TS内部论坛上的帖子发布时间和自己手机上收到的讯息几乎是同一时间。
帖子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背影图,男人穿着手工定制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装,个子一八五以上,身形冷漠,步伐沉稳的走出国际机场。身后跟着柯特助,以及六位保镖。
气势十足。
“天哪为什么我感觉程总出了个国,又帅出了一个新高度!”
“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了man!舔屏!”
“国民老公!霸道总裁!娶我!”
彼时阮笛声正和下属交接工作,聊到一半,就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新闻给打断了。
天天剑拔弩张的设计部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出现如此一致的尖叫。也许……整栋大厦里的所有部门都是如此。
阮笛声对着那张照片若有所思的端详了一会儿,随即点开新进来的一条讯息,来自老虎身边的柯特助:已归。
阮笛声看了一眼便删掉短信。
指尖停在通讯录置顶的那个号码上,停了许久,却还是没勇气按下去。
于是放弃,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待了一天,好不容易快到下班的点却悲哀的发现晚上还有一个应酬。
走出办公室,目光在格子间逡巡了一圈,“和林氏的合作出了点问题……安安,简晨,你们俩收拾一下跟我走。”
此话一出,原本就安静格子间顿时更加安静,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谁是林安安和简晨。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两个很年轻的人从角落里站了出来,面容还很稚嫩,带着点懵。众人一看,纷纷坐不住了,“声声,他们还是新人……”
阮笛声恍若未闻,“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反问,谁都不敢答话,能有什么问题,自从一个月前阮笛声空降TS,成为服装设计部的副总监,做出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
一个月前她的自我介绍依旧清晰。
“我叫阮笛声,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没有学过设计,但略有涉猎,接下来的时间我将担任你们的副总监,你们可以叫我阮副,或者声声。”
一句麻省理工,分分钟亮瞎所有人的眼,何况她后来的展现出来的能力,足以折服众人。
深知她做事说一不二,一些老员工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阮笛声收好东西来到地下车库时,远远便瞧见两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她先前指定的位置,站的笔直,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
直到阮笛声走近,上了车,两个人的紧张看上去还是没有缓解,她笑着开口:“安心,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冬天的天黑的总是很早,车子刚刚驶出去没一会儿,高楼后的最后一抹夕光也沉了下去,衬的大厦剪影昏暗,磅礴恢宏。
后座的两个新人似乎终于鼓起勇气,“阮副……你为什么会选我们两个来啊。”
他们都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能进TS纯属侥幸,进来后也还是实习生,日常的任务只是给各位前辈打打杂,都没想到会得到阮笛声的器重。
阮笛声没急着回答,开了一点车窗,初冬的冷风灌进来,将她乌黑的长发吹的张牙舞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路灯次第亮起,从她姣美的脸上一一掠过。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咱们半斤八两啦,我也只是新人呀。”
两个人没有反应,她才笑着接着说,“其实没有什么,你们两个是我招进来的,自然要多照拂些。”
那些老员工都是老司机,对求生存这一套玩的很熟,人心进退,既然要长久的留在TS,她希望,身边可以有一两个能放心的人。
简晨似懂非懂,眼睛亮亮的,怀揣憧憬,“阮副,我们会加油的!”
阮笛声应了一声,“别叫阮副了,听着别扭,跟着他们叫声声吧。好听。”
一直没敢说话的安安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啊,声声姐。”
阮笛声:“……”
“……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知道林氏最近上任的太子爷吗?”
“好像……听说过,林、林……安安,林什么来着?”
安安拍了下简晨的胳膊,“林宇啦!”
“对对。”
阮笛声专心看着前面的路,“对,架子十足,吊咱们十几天了,到最后,又说要改合同,咱们约着见见。”
“会很难搞吗?”
“不知道,见招拆招吧,要是实在攻不下,没耐心了,咱就泼他一脸酒,大不了放弃这单就是了。”阮笛声开着玩笑,大有一种没放在心里的感觉,这话在很大程度上宽慰了初上战场的林安安和简晨。
hope会所。
车子停在固定的车位,安安和简晨打量着金光闪闪的那四个字母,不由得倒吸气。全京城都著名的会所啊,听说只有持有会员卡的人才能进入,里头被传的神乎其神,普通人只能瞻仰。
“声声姐,你有卡吗?好牛啊。”安安到底是小姑娘,一边走进一边感叹。
阮笛声跟在身后,没回话,目光愣愣的,刚刚她看见了一个身影,她有没有看错啊,柯特助也在这里?如果真的是他,他在这里,那么……
会所不过是普通的会所,不过是较别的地方高冷了些罢了。一楼取闹,酒吧似的地方,两者的区别是进的来这里的,都是有些身份的,说白了,就是富家子弟的场所。
一楼以上,静中取逸,要是想聊风花雪月或者谈生意,包厢门一关,随便你折腾。或者在楼下觅得了猎物,不用费劲去别处了,直接上顶楼,总统套房,大的很。
统共十层,规模很大,上下全部打通,设计的巧妙,耗了巨资,能进来消费的,总是要有些身家的。
安安偷偷拿出手机,跟在阮笛声身后东拍西拍,眼睛亮的像钻石,不过在刚刚阮笛声掏出会员卡的时候更亮。
这个时间段,华灯初上,人还不算太多,放眼过去,差不多都能念出名字。大家闹腾着,为待会儿的狂欢预热,瞧见阮笛声,皆心照不宣的举起酒杯朝她示意。
安安和简晨倒吸一口气,对视着给对方做心里建设,多大点事啊,声声是混设计圈的,肯定认识几个人物。
阮笛声小巧的唇上挂着笑意,一眼便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林宇。带着人走过去,只见昏暗的灯光之下,大少爷左拥右抱,美女在怀,依然这么……不靠谱。
“嘿,阮笛声。”林宇显然也认出了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还是这么漂亮。”
阮笛声直接坐在他对面,搁下手头的文件,笑着反唇相讥,“你也一样,依然这么不务正业。”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不务正业,你还能找上门来?”将酒杯搁在她面前,身边的女郎立即替她斟满。
免不了逢场作戏。
她盯着面前这杯度数极高的酒,拿起,一饮而尽,面不改色,“讲正事?”
林宇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手,“别急呀,还有这两位呢,来都来了。”
意识到他的意思,阮笛声立即拦住,“都是新人,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吧,没意思。”
简晨还算镇定,“声声姐,没关系,我可以的。”
安安虽然有些怯场,终归是年轻人,“我、我也可以!”
不等阮笛声说话,简晨已拿起了酒杯,仰头倒入,连同林安安那杯,不在话下。
阮笛声敛眉,将桌上的文件往前推了些,开门见山,“林宇,说实在的,我会选择林氏,不过是因为我需要垫脚石。我们给出的利润也是行业中最好的,你这么得寸进尺,有些过了。”
闻言,林宇挑了挑眉,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正因为你需要垫脚石,我才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当垫脚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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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昏暗的房间,窗帘四合,在King size大床上睡了一天的男人终于有了点动静,朦胧转醒间,手臂习惯性的往左一捞,却扑了个空。
这么一空,程庭深的睡意全没了。
他缓缓睁开眼,露出如黑曜般漂亮的眼睛,发型带着凌乱的美感,如玉般的脸庞深陷在白色枕头里,看起来,人畜无害。
没错,我们的男主角程庭深同学就是这么登场的,没有华丽丽的灯光,尖叫,炫酷,有的,只是……萌萌哒?
脑子短暂的放空了一两秒,顷刻恢复清明,他记得,他坐了十二多个小时的飞机返京,一回来,累的不行,便直奔顾长淮这里来了。
耳朵隐隐听见楼下传来的喧嚣,他习惯性的皱了皱眉,他睡了一天?
程庭深一边坐起来,一边找到遥控器按亮房间里的灯。灯光之下,只见坐在床上的那男人,风流转尽,眉眼安宁,浑身散发着旁人不可亲近的气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楼的气氛已经完全嗨了起来,偌大的舞台上,是正当红的少女组合,穿着布料极简的衣服,跳着热辣而疯狂的舞蹈,底下人人举着酒杯,有些人玩的很嗨,有些人却只是坐着喝酒,完全隔绝外界,无所顾忌。
这里的老板顾长淮曾经说过,hope里,有着这个圈子的众生百态。hope,是希望,也是绝望。
连安安都在阮笛声的默许下完全融入了这种气氛里。
林宇并没多加为难,只顾玩自己的,偶尔才搭理阮笛声几句,独独不愿谈正事。
简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有些无措的坐在阮笛声身边。“声声姐……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壮志昂扬的来,却被晾在一边?
阮笛声更不耐烦,不时把目光投往楼上,生怕被那人真在这里,她被发现当场抓包。
双重压力之下,阮笛声耐心即将告罄,对着林宇说:“林氏企业并不小,你们想要重新购置员工的工作服,成本会很大,而我找到你们,各取所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半路改变主意。”
顿了顿,她又一字一顿的开口,“林宇,你在等什么,或者说,你在等谁?”
对于这人,还是在美国念书时的中国留学生聚会上见过几次,不是太熟,有一点印象。
那时,他是谁介绍给她的来着?
林宇顿时笑了,“……能等谁啊,我们也算有点交集吧,老同学好不容易聚一聚,干嘛这么拘谨。”
捕捉到林宇眼底的那一丝慌乱,阮笛声顿时明了,拾起桌上的文件,对简晨说:“去找安安,我们可以走了。”
她从没有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手腕却被猛的拽住,是林宇,几乎耍赖着说:“不行!”
阮笛声不可思议,“为什么不行?放开我。”
简晨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笨拙的想要帮忙把阮笛声的手抽出来,奈何对方无比坚持,“阮笛声,我跟你合作还不行吗,你别走啊!”
闻言,阮笛声真是哭笑不得,“你……”
林宇紧紧抓着她的手,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几乎是立刻就放开了她的手,跳起来朝阮笛声身后挥手,“连!这里!”
阮笛声浑身一僵,小脸顿时惨白。
巨大的压力从身后笼罩过来,渐渐逼近,来到了她身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怎么会这么蠢!对方给她挖坑她还真就往下跳!
头顶响起那道熟悉而微微沙哑的男声,“声声。”
一边的简晨对来人竖起了防备,前任?现任?仇人?待会打起来他要不要帮忙?此刻的简晨内心戏丰富的不像话。
林宇也不说话了,洋洋得意的站在一边。
阮笛声僵硬的回过头,果然看见了记忆中那个一直很沉默,面容英俊却不苟言笑的男子,此刻他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自有一股威慑力,眼神中淬着的深情显而易见。
可一月未见,他竟然消瘦成这个样子。
阮笛声的心立刻就沉重了下去,叹了口气,“连朝。”
她记起来了,林宇和连朝是有交情的。
“是林宇私自做的决定。”他这样解释。
阮笛声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你……最近还好吗?”
“声声,我想了很久。”连朝的语气冷然,又或者带着点克制,“不管当初的真相如何,我都要再争取一次。你先跟我离开这。”
连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固执,坚持,他今天如果想带她走,就一定会做到。
见阮笛声沉默不语,林宇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发声,“阮笛声,你知不知道当年连朝为了你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三年啊,你一声不吭,谁也找不到你,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你就不是人!”
气氛有一瞬间的剑拔弩张。
阮笛声垂眸,电光火石,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看见对面男人垂在身侧紧握的手,略微失神,也许,是不是,她早就应该把话说清楚了。
阮笛声抬眼,眼眸认真纯净,“连朝,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阮笛声的手机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滴滴答答的铃声打破了这一切。
阮笛声一愣,看向连朝冰冷的眼神,她觉得他的目光几乎是要把她的手机给凌迟。
可说实在的,这通电话在很大程度上解救了阮笛声,她飞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连备注也没看,移步到一边稍微安静些的角落,飞快接起。
“喂。”
“在哪儿呢?”那边的声音懒洋洋的。
阮笛声又是一怔,呆呆的按亮手机,看到备注,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抬头,慌张的想要找到他的身影,却在下一刻自己都觉得蠢,“我……我,我在外面。”
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哪里?”
阮笛声只觉头皮发麻,抱着侥幸心理,顾左右而言他,“不在家呢……”
此话一出,那头没声了,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声音,“位置,我去接你。”
脑子里立刻“轰”一声。
殊不知,从始至终,她的一连贯动作,表情,手足无措,皆被站在三楼的男人收入眼底。
然后,不动声色的打出了这么一个电话,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撒谎。
程庭深来的不久,在三楼看到顾长淮,被对方拉着聊了一会儿,目光便被底下那几乎不可闻的骚乱给吸引了。
看清楚了,他闲闲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来的不久,却很巧,正巧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前任纠缠在一起,而且,是在这么混乱的地方。
程庭深看向身边人模狗样的兄弟,淡淡开口,“我记得我说过,这种地方,不许让她进。所以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她?”
顾长淮听着这充满醋味的问话,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躺枪了……
他是这么说过,自己也……试图实施过,可阮笛声是谁呀,她手里握着的是黑卡,里面可是无限额的!!!
顾长淮打着哈哈,“程少爷,干什么,只许州官放火啊?只准你天天来夜店,人家只是偶尔来这么一次你就气成这样,凭什么呀。”
话没完,就见程庭深已然拨出了电话,顾长淮听见阮笛声瑕不掩瑜,漏洞百出的谎言,忍不住捂脸长叹,他真想一头栽下去,横躺在阮大小姐的面前。
片刻,“我和设计部的同事在外面吃饭,可能会晚点,呃,我这里有点吵,你先回去好不好?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你等我。”
程庭深不吭声了,磨人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
过了一会儿,阮笛声架不住这种沉默,已然猜到了什么,心底一沉,“那个……其实我在hope,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助理了,你也在这里面吗……”
气氛凝滞。直到舞台上传出一道短促而清亮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两人无言的沉默中。
阮笛声心一惊,立刻抬头寻找,可电话已经被挂断。
完了。
“明明刚才下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在关键时刻都会出手解围,你这是凑什么热闹啊。”
顾长淮的语气要酸不酸,好整以暇的看着男人紧绷的脸色。
“区区一个连朝,还能把我这给砸了不成?”
程庭深收起手机,饱满的眼角往上一挑,难得好脾气,“他不行,我可以。”
顾长淮变色。
只见他浅淡的露出一个笑容,“你这里太吵,改天找人给你封了。”
依旧是那个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这时顾长淮终于明白,程庭深的事,谁都不能插手,谁都没有发言权,即使是兄弟。他这个人,就好像生活在单独的一个世界,拒绝所有人的亲近。
知道他的个性,可想一想,心里怎么就这么酸呢?思及此,顾长淮倚着栏杆,骂了一句脏话,“大哥啊,不就从你女人那赚了点钱吗,你至于断我生路啊。”
“当然至于。”灯光流转,程庭深的脸棱角分明,“毕竟我比较小气。”
“……”
——————
听电话里的语气,阮笛声明白,这是程魔王动怒的前兆。
此刻阮笛声的心愈发慌了,冲出去抓起包,翻到车钥匙塞到简晨的手里,“不管他们了,你们两个开我的车回去,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罢,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像旋风一样突破重围离开了hope,路过连朝时,他下意识的想抓住她,可是不行,她跑的太快了。
高大的身影转身,安静的望着阮笛声离开的方向,浅淡的眼眸微微眯起,阮笛声,你躲了我三年,现在,还想继续躲吗?
阮笛声出了hope,夜风吹过来,微冷,她急匆匆的跑入地下车库。
程家家规第十七条,不准私自进入任何娱乐性场所,若非常必要,须问过家长,征得同意后,方能进入。
家长是程庭深。
阮笛声自认是非常有傲骨的,在某人心血来潮专门针对她而立家规时,她也是身体力行的提出了抗议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给我立的,不公平啊,你有那么多陋习,我也可以立!”敢说这种话的人,全世界自此一个阮笛声。
好家伙,听见这话,我们泱泱程总当即一挑眉,语气带着不屑和不善,“我倒是准你给我立,你立个试试?”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挑,阮笛声坚强的与他对视三秒,怂了。立刻偃旗息鼓,悲壮的签下一系列的不平等家规……
然而她今天不仅触犯了这条家规,甚至还撒谎,被当场抓到。落到程庭深眼里,这是多大的罪过啊!
要知道,家规后面还跟着一系列惩罚措施……
阮笛声在昏暗的地下车库寻找了片刻,越找越急,一个没小心,脚下狠狠一崴,钻心刺骨的疼痛陡然,疼的她眼泪都要飙出来。
忽然觉得丧气,干脆破釜沉舟的拨通了刚才那个号码,很快便接通,他的声线比刚刚还要慵懒几分,“怎么了?”
阮笛声就势染上哭腔,“我要回家。”
“嗯,回哪?”
宛如孩童,“回家。”
“然后呢?”
“求你?”
“怎么求?”
阮笛声急着呢,一个脱口而出,“……跪舔?”
“……等着。”当机立断。没一会儿,阮笛声便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引擎声,车灯耀眼,快速驶近她的身边。
“……”麻蛋啊!!!
由于篇幅限制,本次只能发到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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