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美文选发:羊的绒毛里不再有虱子

羊的绒毛里不再有虱子

山东师范大学  刘涛

虱子，是我的五六岁

蹦蹦跳跳，不听话

屋门后的扫帚头

便是父亲的捉虱武器

我喜欢山羊

最喜欢，嘴角下的那撮胡须

悄悄，从身后攥住

山羊便带我起舞

抖落的虱子爬到我的身上

母亲拨开我的头发。双手

沾满了虱子的血液

这血是虱子的，是羊儿的，是我的

更是母亲的

扫帚不再是武器

我的身上没有了虱子

羊儿的绒毛里也没有了虱子

虱子钻进了母亲的心里，痒痒的

故乡有梦

晶莹的月光

把喧嚣揉碎成梦河

一撒手，铺在大地的心田

微风初上，吹不醒此刻的大好河山

露珠张望在稻香上，惊心动魄

一旦落下便会惊醒整片山河

故乡托起露珠，不动声色

守着流离的岁月

闪耀出满天星光

定情信物

镰刀。母亲手上的戒指

从出生，到死亡

不是定情信物

却闪闪发亮，照耀着山头的光

岁月。磨刀石的黄

不成年轮，从无休止

是叠加

小麦，艾草，荆条，韭黄……

斩过风雨，斩断狂

斩断母亲的血脉

斩断大地的脐带

女人的花朵在干枯

我把大风装口袋

北国的冬天。沉闷，可怖，小气

脱去杨树的衣裳

喝光池塘的血液

贪婪地吮吸着母亲的

就连屋顶的红瓦也学坏了

像父亲一样无节制地抽着大烟

透过滚黄的烟雾。落下

零星灰烬

大地像孩子的脸蛋

皲裂着，放肆地蔓延开来

也像老人的嘴唇

是润面油所无法挽救的

空气是沉默的，一言不发

野兔在漫山遍野狂奔

拉响了猎人手头的枪

故乡，被惊醒了

母亲纳着的鞋底

密密麻麻，像雪花静谧地开放

翌日。大雪封山

斩断了我所有归途

阳光洒下来

北国有秋天。小篓筐

装满了村庄的凉

我，坐在里面

成了母亲的背囊

是朝圣的苦行僧

经书，布满了额头的痕

手握竹筢

一扫山脊的凉

鏊子，摊出玉米的黄

和香

洒下阳光，均匀抹平

摊成一家人的粮

脊背向东，娘朝西

眼神朝西，我向东

原来。一开始篓筐就把世界分成两半

北国有秋，孩儿喊着娘

我把夜儿掰两半

我把夜儿掰两半

一半镶上钉子，挂在墙上

任月光洒在上面

探出清风的额头

另一半啊，给你

趁着喜悦跳上马背，你我

逆着时光的河流

奔向消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