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续文之《画骨颜》11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一旁的花千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措手不及,大惊道:“师父!你怎么了?”

白子画此时口中全是从体内涌出的血,根本说不了话,只能用手捂住唇,但血仍从他的指缝中滴下。

痛感使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花千骨问的话也听得不真切。

花千骨的脸色比白子画的还要苍白,伸手抱住他,用神力感知他体内的状况,不禁满眼震惊。

明明昨日让他喝过血了,断肠蛊虫怎么可能今日发作?

难道是妖神之力?

遭了!她怎么忘了断肠蛊虫的发作除了用母虫催发之外还可以用妖神之力!

正在思索中,白子画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全部落在了花千骨胸口处的白衣上,血红血红的,刺得眼睛生疼。

花千骨慌忙道:“师父,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再忍一下。”

此时白子画的理智已经被完全抽离,疼觉占据了一切。被花千骨抱在怀里,鼻端一直萦绕着淡淡的异香。

那是,花千骨血的味道。

体内嗜血的yuwang不断翻涌,如浪潮向他排山倒海而来,将他淹没。

那种yuwang在他体内不断的叫嚣,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渴望,对血的渴望。

血……

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在不断地挣扎,尽管这挣扎只是徒劳。

不,不可以。那是小骨。

疼痛一波波海浪般涌来,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抽搐,最后的意识也被蚕食干净。眼眸渐渐失去光亮,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整个人哪里还有一丝仙气?倒是平添了几分魔性。

只不过花千骨并没看到他的变化。

她只是感觉出他的颤抖,同时觉得自己的心如被千刀万剐般,疼的不能呼吸。

只能将他抱的更紧,宽大的衣袖顺着抬起胳膊滑落到手肘处,正想喂他血喝。

白子画冰凉的手突然抓住她纤细的双臂,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陷入血肉。

抬起头,张口便咬住了花千骨白皙的脖颈,牙齿轻易的刺破薄薄的皮肤及血管。

花千骨的血几乎是喷涌而出,些许滴在她的发和衣服上,剩下的全部落入白子画的口中,然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咽。

花千骨睁大了双眼,瞳孔不受控制的缩紧,唇颤抖的唤道:“师、师父。”

刚想伸手推开他,不料,白子画手一用力,花千骨便被推得撞到身后的石壁上。

石壁上到处都是凸起的大小石块,硌得她后背生疼,也不小心撞到了后脑,眼前一阵阵眩晕。

白子画的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揽着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的搂入怀中,却仍低着头吸着她的血。

花千骨本想推开他,但感觉抱着自己的身体仍在因痛苦而不停地颤抖,心中不忍,便没有再伸手推开,只是反手抱住他。

感觉到他的唇在自己的颈上轻轻地吸吮,麻酥的感觉不断地传来。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不禁扬起头微微喘息。

白子画的脸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睫毛扫过她的脸颊。

一时间,寂静的山洞中只剩下枯枝燃烧的噼啪声,吞咽的声音及花千骨的喘息声。

血从身体各处汇集向脖颈的伤口处,飞快地流失着。

花千骨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火堆上腾起的火焰都渐渐变成红色的色块。

觉出白子画的身体不再颤抖,想必蛊虫已经被压制下去了。

赶紧伸手想要推开他,不然再让他吸下去真的得成干尸一具了。

但她失去的血有些多,现在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了,推得这一下并没有推动,反而引得白子画将她抱得更紧。

不行了,在这么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花千骨手中绽放出银色的光芒,刚想劈晕白子画。

没想到失去意识的白子画却先发制人,原本放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忽然上移,一下子握住了她的左肩,正是她中了妖毒的肩膀。

因为着急恢复神力,来蛮荒斩杀九婴。所以花千骨自中妖毒之后就没有好好恢复,只是把妖毒暂时压制在左肩上不让它扩散,伤口根本没有愈合。

此时白子画这一握,指尖直接掐近了伤口中。

瞬间原本被压制的妖毒直攻向心脉,刺骨的疼痛袭来,那种感觉比前世被淋上绝情池水时还要痛苦数十倍。

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眼前一黑,意识堕入黑暗,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的雨依旧在下着,花千骨将头靠在结界外壁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静坐的白子画一抬头正好可以看到她苍白的侧脸,因为失血过多不复往日的神采但依旧美得让人心惊。

只是现在,那绝美的脸上多出了一个微红的掌印。

白子画的心中一阵抽痛,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但手刚刚碰到结界边没弹了回来,连指尖都被震的发麻。

只能隔着结界,手在虚空中缓缓拂过,就像抚摸着她受伤的脸颊。

无奈地轻叹一声:“小骨,对不起。”

良久,才再次轻声道:“但是,你不能忘记你的使命。也不要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绝对不能失去你,绝对!”

守护六界苍生是每个神的使命,一旦神忘记了使命就会遭到上天的谴责,只有死路一条。

已经熟睡的花千骨似进入了梦魇,在极其混乱中呢喃出声:“……想要救六界生灵……杀了我……”

白子画一惊,记忆在脑海中流淌而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旷世大战的时候。

那时候,她唇边挂着鲜血 妖化的长发仍旧在不断的生长,铺天盖地的紫色似要将他吞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她一只手拉着拴天链,另一只手将注满妖神之力的轩辕剑抛到他的脚边,对他说:“你不是爱这个天下吗?想要救六界生灵?唯一的办法,杀了我。”

抽痛从绝情池水伤疤处传来,连带着他的心一起疼痛,当年的悔恨绝望悉数涌来。

梦魇中的花千骨轻轻一抖,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师父……对不起……”

白子画只觉得心更痛了,就像被无数把刀子一下一下切割着。

“小骨,虽然我心中总是装着六界苍生,但是我发誓绝不再为六界苍生伤你一分一毫。你要相信我。”

因为这两日断肠蛊虫的发作,身心疲惫,他也很快睡去。

他没有想到,就连花千骨自己也没想到,不久的将来,当真正的危难来临时,她会为了六界苍生而舍弃所有,包括他。


迷雾森林,连绵的雨将大雾冲淡了不少,藏青色身影站在一条浑浊的河水边,脸上露出笑意,“终于找到了。”

捏了个诀,不一会儿,一头似羊非羊似猪非猪的异兽跑来,口吐人言,声音谄媚,“九婴大人,有何吩咐?”

九婴声音中透着一丝轻松,“媪,传令下去,蛮荒所有异兽三个时辰之内必须在这里集合,违者死。”

媪本就极会察言观色,好奇心又很强,不禁问道:“恕小的冒昧,大人召集所有异兽做什么?”

它的态度十分恭敬,再加上九婴心情不错,就回答了它的疑问:“当然是去擒白子画和花千骨。”

“可是……”媪也听说了白子画和花千骨二人来蛮荒斩杀九婴的事,迟疑了一下,“他们手里有昆仑镜,就算我们人多也不管用啊。”

“怕什么?”九婴很欣赏媪的头脑,耐心解释道:“只要将他们分开就成了,我就不相信他们两人能够舍下对方自己逃。”

媪立即满眼崇拜,“大人英明。”

媪转身跑远去通知别的异兽。

它可不敢忤逆这个拥有妖神力量的人。而且,听说那个司水之神会阻碍妖神大人,异兽们肯定不会让她活着出蛮荒。


翌日,细雨不知何时停止,花千骨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结界中的白子画,松了口气。

白子画还未醒来,她隔着结界静静地望着他,满目担忧。

不能再拖了。

又化出一个青花瓷碗来,割破手腕流出一碗血,打开结界将瓷碗放在白子画身边。

“师父,我出去寻找九婴,不要忘了喝血。”

声音不大,却能直接传入白子画沉睡的思维中。

白子画眼睑微微动了动,像是要努力从睡梦中醒来,但还是失败了。

花千骨站起身,后退几步,再次布下结界。

按照昨天白子画的状态,她肯定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只好用结界困住他。

一步步走向山洞洞口,也不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什么,素手一扬打开洞口的结界走出山洞,结界在她的身后自动愈合,完好无损。

面前是青葱的森林,繁茂的树木,枝条横斜交错,蛮荒混沌无光,所以视线看不了太远,因为远处是一片漆黑。

花千骨向前走去,但内心不知为何充斥了强烈的不安。四周给了她极其危险的感觉。

周围的气息不知何时有了细微的变化,她眸色一冷,取出断念,厉声喝道:“谁?出来!”

大笑声回荡在森林中,经久不散,“不是你要找我的吗?”

花千骨看向声音的源头,从漆黑的森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藏青色的袍子,俊朗的容貌,阴冷的双眸。

花千骨拧着秀眉,他的目光太过恶心,那种不加掩饰的贪婪直勾勾的盯着她来回看,仿佛那目光能够剥开的衣服,看到她的身体。

“你是……九婴。”

在蛮荒耽搁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寻找九婴,如今他自己送上门却没有让花千骨感到一丝欣喜,内心的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烈。总是感觉四周仿佛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她。

果然……

九婴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一个哦。”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黑暗的森林中,一双又一双眼睛睁开,有大有小,颜色各异,但都像灯火一般明亮,起码有二三百双。那些目光全部都汇集到她一个人身上。

花千骨的瞳孔几乎是在瞬间紧缩如针芒,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见状,九婴调笑道:“怎么?美人,怕了?”

那浪荡的语调以及那不加掩饰的猥琐目光让花千骨已经明白了他内心的想法。

眼神越发冰冷,隐含着怒气,手中的剑握得紧了几分。

森林中的那些异兽个个都很厉害,差不多都是多年以前被神界流放到蛮荒的,对神的怨气与恨意自然很强。

现在看着花千骨的目光都充满了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剥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甚至还有的夹杂着龌龊的神色。

毕竟,在蛮荒待了这么多年,见到得女人都不多更别说这么绝色的了,现在它们只希望九婴玩过之后可以赏给它们玩玩。

花千骨望着这些异兽,眼中并没有太多惧意。

神界的那一世,到处战乱,有时遇到的异兽比现在要多的多。只不过,那时候她有这自己的将士,从未像现在这般孤身一人。

但如果她拼尽全力还是有胜算的。

但最让她担心的是白子画,九婴既然可以催发一次断肠蛊虫就一定可以催发第二次。而且,她身上还有妖毒,妖毒既然是妖神之力凝炼成的,自然更可以被妖神之力催发。

花千骨眉心紧锁,思虑之间,九婴再次笑着开口:“看来真是怕的不行啊,连话都不会说。”

目光看了看花千骨周围,“白子画呢?没想到十几万年前那一战竟然还是让白子画捡了一条贱命回来。”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个大错。

“闭嘴!”花千骨一剑挥过,剑气横劈而来,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就来到了九婴眼前。

侮辱她可以,但敢侮辱师父的人绝对不可以活着。

九婴大骇,闪身奋力一躲,剑气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的,藏青袍摆被斩下一大块,布块飘飘落在地上。

九婴一脸狼狈,勃然大怒,“你!”

“九婴不要以为带了许多异兽做帮手我就杀不了你。”花千骨冷冷的睨着他。

九婴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对着身后森林中的众异兽大声道:“当年我们都是被那些自诩高贵的神们赶出了六界,来到这个贫瘠的地方,现在时隔这么多年,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我们该怎么做?”

“杀了她!杀了她!”数百异兽同时咆哮出声,气势雄壮,吼声震天。

“不。”九婴神秘一笑,“最好的方法就是活捉之后,再侮辱。”

“九婴!你不要欺人太甚!”花千骨怒了,提着剑刺向他。

九婴飞速后退,下令:“上!”

众兽原本就蠢蠢欲动,它们骨子里都是非常好战的,现在九婴这一声令下立刻沸腾咆哮,向花千骨狂奔而来,连地面都被震得有些晃动。

花千骨脸色一变,似想到什么,原本想要腾起的身子生生顿住。

因为她的身后是距她仅有十多丈的山洞,虽然那山洞口结界很结实,但山体如果受到强力的冲击极有可能造成山洞坍塌,而且白子画还在里面。

所以花千骨只能从正面抵抗那些异兽。

踩着脚下因雨水而变得松软的泥土,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望着直奔而来的众多异兽,一个个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异常恐怖。

异兽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和她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一大半。

花千骨极其冷静,纤细而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扬,指尖带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

水分立刻从土壤分离出去。

“咔啦咔啦”先是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开始大片大片的覆上白霜,迅速冻结一层厚厚的坚冰,四五十头异兽脚下一滑,直接扑在地上。

继而“噗噗”的声音响起,无数根足有六七尺高的尖锐冰凌自坚冰上拔地而起,根根扎在那些异兽身上,立马就见了血,血洒在冰上立刻凝固。有些被刺中要害当场就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也身受重伤,痛得嗷嗷乱叫,动都动不了了,更不要说攻击花千骨了。

后边冲上来的异兽仍没有丝毫畏惧,直接撞上那一根根冰凌,冰凌应声而碎不再阻挡它们的脚步,并像没看到前方受伤的同伴一般,直接踏上它们的身体。

原本重伤未死的,这下再也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命丧黄泉。

这就是兽类的世界——无情,冷血,弱肉强食。

土壤中的水分被花千骨的攻击一次性抽干,所以她只能提剑迎了上去。

一时间,上百异兽将花千骨团团围住,一点缝隙也没有。

不断闪烁开强烈的法术碰撞光芒,及时不时响起的坚硬爪子与锋利剑刃相碰的声音。

断念划出优美的银色弧线,剑气所过之处一片血色,空气中是腥咸的味道,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

花千骨执着断念,利落的收割生命,手起剑落,毫不留情。

尽管漫天都是扬起的血雾,但她身上依旧干净如初,白衣如旧,滴血未沾。

她周身围绕着一层用神力凝成的护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御异兽的攻击带来的伤害,护障散发着淡淡光华 将她笼罩在内,更衬得她此刻如白莲般清丽绝色,哪有一点正在杀戮的样子?

九婴站在远处的大树上观战,看着异兽们一批批死去竟没有一丝要上前帮助的意思。

异兽们不断地在花千骨手中丢掉性命,一批批倒下,但因为数量太多,前仆后继。

渐渐的花千骨身上也多了些伤口,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流出,在她的衣裙上晕染开来,如彼岸花般艳丽。

花千骨一边凝眉思索一边招架着异兽的攻击。

看看这些异兽,自南至北,由东到西,不同种类,生活在不同地区不同环境的都来了,看来,九婴为了保命也为了对付她,花了不少心思,做足了准备。

看来是想利用数量差距将她耗死,而且纠缠得有些久,她现在的神力就已经消耗了许多。

不能再拖了!

猛的一挥剑,剑气带着极为恐怖的神力横劈向周围,一下子逼退了许多异兽。

趁着这片刻的时间,花千骨快速结印,口中念道:“我以神之名,请箭神羿,以断念剑为载体,赐予我射日神弓。”

手中的断念剑骤然爆起耀眼光芒,幻化成一柄弓箭,弓背晶莹如玉,弯角呈碧绿之色,弦丝为金黄之色,精致而威严。

九婴为水火之怪,不死之身,无魂无魄,长有九头,一头为一命,只要有一命尚在,便可借助天地灵气立刻恢复。

射日神弓可以连发九箭,是唯一能够杀死九婴的武器。

花千骨一手拉弓一手引弦,弓上立刻出现了一只乌黑色的羽箭。

九婴脸色大变,这弓箭可是他九婴一族的克星,不知有多少同族死在这箭下。

神色一转,笑得诡异,手中紫光大放。

花千骨只觉得那种比淋上绝情池水要痛上十倍的感觉再次袭来,妖毒复发,腐筋蚀骨,痛不欲生。

“噌”的一声,原本对准九婴所在的羽箭一下子偏离,离弦的羽箭穿透了四五只异兽的身体方才消失不见。

花千骨直接跪在了地上,身上的护障忽明忽暗,大口喘息着,想要平息那种痛苦却无济于事。



妖神之力直接催发的妖毒,她再也无法用自己的法力将其压制,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心脉。

左肩衣服的布料本是纯净的白色,现在却突然变成了黑色,并在下一刻被紫色的雾气完全腐蚀掉。

露出的肩部不再如从前那般肤若凝脂,白皙如玉,已经是血肉翻滚,狰狞至极。

花千骨只能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已经痛得整个身体都在战栗,连指尖都在颤抖,冷汗从额前沁出,打湿她的碎发,一丝丝沾在颊边。

旁边早有异兽冲上来偷袭她,不过还好,花千骨周身的护障足够结实,它们的攻击并没有为花千骨造成太大的伤害。

九婴从树上落下,来到花千骨面前,“怎么,不反抗了?”

说着还低下头,看着她绝色的脸啧啧出声:“长得真不错,白子画可真有福。你看他现在这么废物,那么多事都得你一个女人扛着,多累啊!不如 ,你跟了我如何?”

目光在花千骨身上来回游荡,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和猥琐。

花千骨怒瞪着他良久,终于,颤抖着红唇,冰冷吐出两个字:“滚开。”

“哼,贱人!”九婴恼羞成怒,运起妖神之力一掌就破开了花千骨的护障,“给脸不要脸。”

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九婴着巴掌可是货真价实的,花千骨脸上马上就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整边脸都是火辣辣的疼。当然,这痛感还不及左肩的万分之一。

九婴抬手将花千骨丢到异兽群中,“好好整治整治,别弄死就成。”

虽然妖神大人下令杀了花千骨,但九婴还是想先享用一番再执行命令。

花千骨闻言立刻用尽最后一点的力气重新布下了护障。

不过还是稍微晚了一点,被旁边一只异兽先一步一爪拍在了背上,一下子背上就多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淋漓,因为伤及内脏,她低头咳了几口血出来。

不过还好,她及时撑起了护障,剩下的攻击对她的伤害并不大。

但尽管如此,她现在也已经浑身是血了,白衣几乎被完全染成了红衣。

而九婴在把花千骨扔到异兽群后,目光就从她身上移开,看到了那个山洞。

刚才的战斗中,不管异兽们用什么手段,花千骨一直不离开原地,也不断出招阻止它们靠近那个山洞。

九婴眯起了眼。

看来,白子画应该在里面。

抬起手,强大的法力直击向洞口的结界,结界微微一抖,竟将九婴打过去的法力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九婴慌忙一躲,脸色极其难看。

又试了几次皆是如此,转身看向花千骨,她血红色的身影伏在地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动过呼吸来缓解妖毒侵蚀的痛苦,身上的护障努力的承受着异兽发泄愤怒的攻击。

再说不管花千骨受不受伤,让她乖乖解开结界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无奈,九婴只能大声喝到:“白子画,出来!”

那声音通过法术传播开来,大到震耳欲聋,地面也有些轻颤。

山洞中的白子画其实早在花千骨和异兽们交手之前就已经醒来。

因为两个结界都不隔音,所以他听得到洞外的打斗声,也看得到法术迸发的光彩。

从听到的各种异兽的咆哮嘶吼声及它们奔跑起来时地面的震动程度来看,来的异兽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面上看似平静但心中却早已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小骨是神,她不会有事的。

但这样的话听着都觉得是自己在骗自己。

渐渐地,手指上银色的戒指开始控制不住地不停颤抖,那颤抖不是来自他本人,而是另一枚戒指的主人,他已经可以感受到她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此时九婴的话语清晰的传入山洞之中,让白子画的心越发慌乱,但这结界太过牢固,不管他用什么法术都无法将其破开。

九婴见没有回应,继续道:“花千骨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要是再不出来。就算她是神,我也能保证你连她的尸体都看不到。”

一个中了妖毒的神不过就是条砧板上的鱼,不管平时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只有认人宰割的份。

“住口!”紫黑色的血从花千骨的嘴角处留下,声线嘶哑,再不复方才的空灵爽朗。

白子画默然不语,他看不到外面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心中担忧与慌乱纠缠成一团。

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施了个术。

以两人手上的戒指为媒介,将景象传导过来,让他能够模糊的看到洞外的情况。

血红色的倩影,恨辣的攻击,嘴角流出的那丝紫黑色的血迹……

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心惊肉跳。

可是,明知她在受苦,而他却无能为力,果然,他就是个废物!

双手缓缓握紧,看着面前困着他的结界,发泄般一拳狠狠地砸在上面,力道反弹,关节处立刻皮开肉绽,血粘在结界上。

白子画忽然一愣,惊讶的看着结界沾血的地方竟然在慢慢变薄,开始一点点破碎。

眯起眼眸,指气在掌心上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立刻流出,他抬起沾满血的手,覆在了结界上……

而外边,遭受着个种攻击的花千骨,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费力的露出一个如往日般清丽淡雅的笑容,对着九婴说道:“没用的,师父被我用结界困在山洞里,他绝对打不开那个结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九婴背对着她,挡住了她的视线,一抬手,那些异兽立刻止住攻击,“是吗?你真的确定他打不开?”

花千骨一怔,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九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侧过身去,伸手一指山洞的方向。

花千骨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抬眸看向山洞,不禁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颀长的白色身影自阴暗的山洞深处走出来,如神般高雅神圣。墨色的双眸在看到花千骨的那一刻,脸上多出了心痛与自责。



“不……”花千骨喃喃着,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大声喊道:“师父!待在山洞里,不要出来!听我的话,不要出来!”

白子画脚步微微一顿。

“是吗?”九婴从白子画出现起脸上的嫉妒之色就在也掩盖不住。

恶狠狠的一脚踹向花千骨,使得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护障剧烈的晃动最终还是化成了碎片。

九婴看向白子画,面容更加阴冷,“还要让她继续受苦吗?”

说着转身走向花千骨,花千骨努力的撑起身,看向白子画眼中满是祈求,“不……不可以……”

白子画看着她,闭上双眸,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清冷:“住手。”

九婴止住脚步,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在白子画抬起手打开洞口的结界走出来的同时下令:“上!”

一旁待命的异兽们如离弦的箭般,疯狂的冲向白子画。

白子画面对群兽依旧面不改色,神色淡然,衣带当风,飘逸除尘。

在群兽即将到达眼前时突然伸出手,掀起一道红色的火焰,那火焰落地便熊熊燃烧,如开出了一朵朵莲花般,瑰丽至极。

但是,当这火焰沾到那些异兽身上时,立刻蔓延到了它们全身,怎么都无法熄灭。

当即就有几头实力稍弱的异兽在痛苦的挣扎中倒在地上,最后烧得连身体带魂魄都不剩。

“居然是红莲业火。”九婴一惊。

这红莲业火厉害至极,是上古八寒地狱中第七,任何生灵一旦被它缠上就没有逃脱的可能,一定会被焚烧到尸骨无存,连魂魄也一并烧毁。

只是这火虽厉害,但毕竟是上古神物,想要使用它,必须也要以燃烧使用者的魂魄为代价,也就是说这是个玉石俱焚的法术。

不过白子画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身上有花千骨的神谕,只要他能承受住魂魄被焚烧的痛苦红莲业火就能一直燃烧下去。

白子画虽面不改色,但鬓间的冷汗出卖了他此时受到的痛苦,但他仍是一路向花千骨的方向走去,因为有红莲业火开路,没有一头异兽可以拦得住他。

九婴也隐隐有些惧怕,忽然脑中念头一闪,伸手将一颗珠子抛向天空,那珠子晶莹剔透但其中隐隐有紫色的光华流淌。

正是那颗封印了魅月一道神谕,由霓漫天负责交给九婴的珠子!

花千骨知道它的用途,却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颗珠子必须毁掉,于是她忍痛勉强抬起手唤道:“断念。”

地上早已变回原样的断念剑快速飞向天空,它极具灵性,知道花千骨的用意,瞬间如闪电一般直刺向被九婴抛到天空中的珠子。

“啪”的一声清响,珠子被断念的剑尖刺中,圆润的外表出现了裂痕,继而碎成几块,失去了作用,掉落下来。

没有人知道里面记录的神谕是什么,当然除了远在六界的魅月。

但花千骨的做法的确是对的,因为那句神谕是:白子画,我以神之名,剥夺你永生不朽的权利。

九婴见珠子破碎,勃然大怒,转身又扇了花千骨一巴掌。眸光一闪,抬手又一次催发了断肠蛊虫。

白子画一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次他承受的是双重痛苦,红莲业火的焚烧与断肠蛊虫的发作。

但这次他只是笔直的站着,没有倒下,没有屈服,血顺着唇角不断地流下。

只是歉意的看向花千骨。

对不起,他是个废物,不管怎样都救不了她。

手中光芒一闪,在九婴未反应过来时,将一个物品抛给了花千骨,薄唇翕动,反复着无声地念着一个字。

花千骨伸手接过,看着白子画的口型,已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说:“走。”

手中古朴的昆仑镜泛着一丝冰凉,对于如今的她,这种冰凉却冷得透骨,手指紧扣在昆仑镜上,似乎要把它捏碎,最终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明明错的是她,是她疏忽大意,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为什么她已经是神,却总要由他来保护自己?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就算她不能活着也一定要保他平安。

眉心的印记忽明忽灭,闪烁着淡淡的光华,似是有什么要冲破封印一般。

花千骨的神色越来越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九婴还在得意的看着一动不动伫立着的白子画,忽然觉得身后劲风拂来,下意识的躲开很远,这才逃过那道剑气。

回头一看,原来是花千骨不知何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正提着剑低头向着白子画的方向踉跄地走了过去。

九婴大惊,对着群兽怒喝:“快!拦住她!”

若是花千骨和白子画用昆仑镜转移逃走他就惨了,妖神绝对会杀了他的!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猎物从他眼前跑掉。

一干异兽见花千骨如此狼狈也大起了胆子,全部扑了上去,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畏畏缩缩。

花千骨一脸平静,身体周围的空间有些微微扭曲,泛着浅浅的蓝金色光华,当那些飞扑而来的异兽刚刚进入她周身一丈之内的范围时,巨大的兽身立刻冻成坚冰,继而破碎成齑粉。

九婴骇然看着花千骨的背影,这女人疯了吗?居然不顾一切,释放了自身所有的神力。

花千骨平静的走向白子画,因为妖毒顺着血液的流速加快,诡异的一幕出现——她的左肩上竟升腾起了紫色的火焰,如盛开的紫罗兰般瑰丽无双,神秘古老。

其实,解断肠蛊虫还有一种方法,只不过一开始她是存了私心的,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所以一切的过错,都要由她来承担。

红莲业火在她释放的神力面前缓缓退散。终于,她来到白子画面前,笑着道:“这次我们都违背了约定呢。”

一直在说共同面对,但当真正的危险到来时,我们不都是在想着独自一人面对,为对方遮风挡雨吗?

白子画看着她,眼神有些涣散。

花千骨轻叹口气,没有时间了,现在她的确有机会用昆仑镜带他离开,但是他的意识已经被潜伏在体内这么长时间并且发作这么多次的断肠蛊虫蚕食的七七八八了。

蛊虫今日必须要解,不然明日他可能就要真的永世沉睡。

微翘的浓密长睫轻颤,垂下眼帘,周身的蓝金色光华收敛回体内,额间神之印记渐渐淡化、消失。

身上所有的神力都汇聚向一个地方——心脏。

花千骨白皙纤细的右手,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瞬间穿透胸口的血肉,动作又快又狠,竟将整个心脏生生掏了出来。

血在同一时间从胸口的空洞中飞溅出来,落在面前白子画的衣袍上,白衣立刻如开出了一朵红莲般,和那地上燃烧着的红莲业火一样,竭尽凄美。

周围因火焰而不敢靠近的异兽全部惊呆在原地,就连九婴也忘记了下令攻击。

这是个怎样的场景呢?两个人在满地华丽的火红色莲花包围中相对而立,肩头升腾着紫色火焰的娇小女子竟伸手将自己的心脏剜出,那颗拳头大小、闪着蓝金色光华的心脏漂浮在她满是鲜血的手上,递到了清隽俊美的男子面前,淡雅的声音空灵如斯:“师父,吃了它。”

吃掉这颗凝聚着她所有神力的心脏,就能解了他体内的断肠蛊虫,并且成为司水之神,而她将失去神位,受妖毒侵蚀走向死亡。

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胸前巨大的创口并从中流出,花千骨已经能感觉到力量正从伤口处飞速流逝,随之一起的还有她的生命力,意识变得模糊,她已经有些看不清白子画的脸。

平举着的右手因失去力气而放下,血顺着她手上的完美线条凝聚滑落到微凉的指尖,滴于地面,晕染出朵朵殷红。

白子画的眼眸终于不再无神,目光却越过面前凭空漂浮着的心脏,直直看向花千骨,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震惊,连话都说不出了。

血流成河,满身鲜血,花千骨觉得全身都很沉重,身体向前,十分依赖的靠在白子画胸前,胸口流出的血大片地染红他的衣襟,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没有沾血的左手,轻轻抚过他的侧脸。

不再红润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苍白的唇瓣轻启,声音细微,稍有断续:“活下去。”

心中还未道出的千言万语,只汇成三个字——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三世轮回,三生辗转,她求过的有许多,包括他的心,他的爱。但现在她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活下去。

墨眸无光,半阖眼眸轻轻闭合,绝美的脸上生机褪去,手沿着他的侧脸缓缓垂下,清脆的宫铃之声霎那间响彻寂静的天地。



那颗凝聚花千骨所有神力的心脏仍漂浮在白子画面前,蓝晶色的光华幽幽的闪着,仿佛还像以前那样跳动着。

白子画早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及魂魄传来的痛感,唯有心中的痛如此清晰,仿佛那被挖了心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他的身体早已僵硬,立在那妖娆的红莲业火中,一动不动,瞠着双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她会死,她可是神啊,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这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小骨还活着,她没有死,没有死。

他就这样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但现实却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当怀中那柔软的身体越来越冷时,一切的一切如同很辣的一巴掌,毫不犹豫的将自我催眠中的他打清醒。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终究是要面对的。

白子画僵硬的手臂轻轻揽住她,抬起颤抖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冰冷一片。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温暖,带着春季那绽开的桃花一般的暖意,那种暖意温暖过他的手,甚至连他的心也一并温暖过。

曾几何时,她总是扬着笑脸,面对着每一个人,如阳光般干净柔和,直直照进心底,仿佛能祛除人内心最深处的黑暗与阴霾。

曾几何时,不管面对多么艰辛的困难与挑战,她都咬着牙坚持,坚毅的小脸上是无畏无惧与不屈不挠,从不退缩,从不逃避。

曾几何时,不管他对她有多么心狠多么决绝,断念剑、xiaohunding、费修为、挑经脉、逐蛮荒,她都从未怨过恨过,哪怕一丝一毫。

可现在这张绝世的倾城容颜再也不会出现任何表情,只有如冰的温度,冷得他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手臂越收越紧,冰冷的瞳孔不断缩小,愤怒与不甘交织在一起。

什么长留上仙,什么长留掌门,什么仙界第一,到最后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若是……若是他足够强大,拥有足够的力量,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被改变?

“想要力量么?”

耳边传来清冷的古雅尔音,亘古而邈远,如梦似幻。

白子画愣住,又是这句话,同样的内容同样的语气,可他的身边并没有人。

“力量……”白子画喃喃自语。

那声音轻叹,“来不及了,只差一点。”

白子画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声音越来越小,似说话者渐行渐远,“我是……你的力量。”

混沌的天地间、群兽包围之中,骤然爆发出淡金色光华,像阳光一般明亮刺眼。

白子画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纹路,但并不清晰,只是隐隐约约的存在。

光芒如此强烈,原本站着看热闹的九婴被吓得大骇,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待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强光,急忙下令道:“快!抓住他!”

一干异兽虽不情愿,但命令却不能违背,只能扑上去。眼看越过红莲业火,就要碰到白子画,但下一瞬间便被一个无形的结界弹开。

白子画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力量,他能够感觉出着力量的强大,可用来摧毁一切,也可用来创造一切,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但这力量并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当即不再犹豫,更没时间去考虑这力量从哪儿来或者刚刚耳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伸出手,面前悬浮于空中的心脏缓缓落入他手中,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花千骨胸前的空洞中。

光华闪耀,淡金色的法力凝结成丝慢慢注入花千骨体内,狰狞骇人的巨大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直到伤口处完好如初。

但花千骨的额上再次出现了那个蓝金色的印记,但她并未醒来,心跳和呼吸都没有。

白子画紧缩着眉峰,忽然松开揽着她的手臂。

花千骨的身体飘在空中,与他面对面,却无意识的低着头。

白子画念起咒语,绚丽的光华之中,血液从他的皮肤上每一个毛孔中沁出,一点点散发在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发出淡淡的红色微光。

这些零星的光点像是被什么力量召唤着一般,悉数向着紧闭双目的花千骨飞去,一点点渗入她的体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结界外异兽们仍在攻击着,企图破开结界。

花千骨的脸不再苍白如纸,胸口也渐渐地有了起伏。

白子画松了口气,身体却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失血过多,体内断肠蛊虫依旧在发作,红莲业火也在燃烧着。

这些他刚才本未注意,现在稍微放松,痛苦立刻排山倒海而来。

意识和视线已经模糊,但他仍然勉强撑着,任由自己的血液传给花千骨。

当白子画体内将近一半的血液都给了花千骨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刚接住空中缓缓落下的花千骨便昏了。

结界与淡金色的光华一同消失,额前印记一并消退。红莲业火也因为他的昏迷而自行熄灭。

九婴看着昏过去的白子画和奇迹般复活却也并未醒来的花千骨,冷哼一声,命令:“带走!”



耳边不停地传来滴答的响声,花千骨皱了皱眉,方才睁开迷蒙的眼眸。此时她的头正靠在石壁上,凸起的岩石硌得她后脑很难受,她费力的将头稍稍挪动了一下。

忽然愣住了,记忆回拢,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一点点清晰。

她记得她已经死了,她记得她被九婴和一群异兽围攻时妖毒被九婴催发,无法压制,师父却不知怎的居然破开了困住他的结界出了山洞,后来断肠蛊虫发作,她将所有的神力聚集到心脏,把它剜了出来,对师父说了一句活下去,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那再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她就都不知道了。

尽管身体有些虚弱,但她仍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并且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她没有死。

抬起的那只手的手腕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就像有千万条蚂蝗正在一点点咬破她的肌肤与血肉,吸食她的鲜血,虽然比不上妖毒发作时的痛苦但却是另一种别样的折磨。

低头看去,因为这里太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四面都是石壁,地方很小,像是一间牢房。

唯有一面石壁离地一丈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应该是方便用来查看犯人的,几缕细微的光从窗口洒进来,落在她血红色的裙角上,而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就是从窗口落下的水滴滴落之声。

她挪动着身体,想将手放在那微不足道的光线下,却带起一串哗啦哗啦的金属相撞声,手腕更痛了,隐隐似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勒紧她的手腕。

光线照耀下,花千骨愣住了。她的手腕上是一个手铐,很单薄,材质也很特别,散发着阴森的死气与怨气,紧紧的勒入血肉,扣入腕中,却没有一滴血流出。因为血全部被手铐吸收,淡黑色的手铐连同铁链一起透出一股淡淡的红色。

这铁链是由万年玄铁经数十万年极怨之气的浸染后,铸造而成的,整条铁链仿佛有生命一般,凡是被它拷住的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而且被拷住的人越是挣扎铁链勒的就会越紧,还会吸食血液。

现在,花千骨手腕和脚踝上都拷着这样的镣铐,而且还是加了符咒的,每动一下疼痛就会增加一分。

时间久了,身体便会渐渐垮掉,算是一种刑罚或者是一种折磨。

其实若在平时,这种东西根本困不住花千骨,但现在却不然。因为当她运起法力的时候才发现,她体内所有的神力虽然都在却全部被死死的压制在了体内,根本无法使用。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除了神之身之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努力忽视从手腕传来细密的疼痛。

花千骨满脸担忧,眉心越皱越紧。

她没有死,也就是说师父体内的断肠蛊虫还未清除,她能大概感觉出自己昏迷的时间差不多快一天了。师父的意志已经被断肠蛊虫侵蚀的差不多了。

若是再不解……

怎么办?

满眼的痛苦,将头重重地靠回石壁,明知道结果却无法改变,无力感就像着周围的黑暗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难道真的要他沉睡永世?



迷雾森林中部,到处都是来回巡逻的异兽,每一只都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转悠。

尽管花千骨被封了神力并且被囚禁在迷雾森林边缘,九婴仍是不放心,调动了大批异兽来守着森林中心。

此时迷雾森林中心位置,白子画被缚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双臂被极粗的铁链死死的绑在木架的横木上,微垂着头,散落的银白色发丝遮住了那张天神般完美的脸。

墨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心中的担忧与不安被眼中的平静无波努力遮盖住。

“醒了?”一旁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

白子画微微抬起头,看到一旁一个身着藏青袍子的男子正靠在一个榻上悠闲享受着周围几名穿着暴露的女子的按摩,极其腐败糜烂。

“九婴?”白子画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九婴挥挥手,谴退了那几名由异兽化成的女子,站起身,闲庭漫步般来到白子画面前,“不错,是我。”

因为被缚在木架上,高度关系,白子画睨着他,冷冷的质问道:“小骨呢?”

“嗬,”九婴挑眉,“这种语气,你以为你是谁啊?上仙,恐怕你现在一点儿法力都没法用了吧?”

九婴脸上满是轻蔑,“上仙”两个字语气更是加重了许多。

白子画脸色一白,正好被戳中伤疤。

是呢,他只不过是个上仙,修为在这些异兽的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除非……除非他再次使用那个红莲业火的禁咒,但他已经感觉出体内的仙力被完全封住了,根本没法使用。

见他不说话,九婴挑衅道:“花千骨吗?她的法力太高了,我已经封了她的法力。不过她长得真不错,若是享用起来定是不错。”

“你!”白子画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杀气不受控制得流露出来,“你若敢动她,我定要你尸骨无存!”

九婴心中一紧,没想到白子画落魄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有这样的气势,原本就十分嫉妒的心理如今更是掩盖不住,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

不过如此看来,通过花千骨来侮辱白子画真是个极其有效的途径。

面上仍是街市无赖一般的笑,慢悠悠的转身,“是吗?那我现在就去‘好好’看看她。”

尽管九婴表现出的恨意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白子画觉察到了,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你恨我?”

九婴脚步明显一顿,能不恨吗?若不是他白子画,他又怎会失去疼爱他的父君,以及高高在上的地位,还被流放到这里受了十几万年的苦?

“可是我并不记得你。”白子画那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九婴勾起嘴角,“你不记得又能怎样?只要我还记得就够了。”

等了这么多年,越是受苦就越不会忘记这一切拜谁所赐,终于让他等到了报复白子画的机会又怎能放过?

以花千骨被白子画的重视程度,一旦花千骨出了事,白子画定然大受打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不是个废物又是什么?这是何等的侮辱?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各种刑具和刑罚手段来折磨虐待白子画,但九婴知道报复一个人折磨身体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只有击垮他的精神让他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

大步走远,不再理会身后白子画那用来阻止他的冰冷话语。

看着九婴的身影隐没入大雾,白子画挣不开那捆绑他的铁链,双臂却被磨得鲜血淋漓,指甲早已狠狠地刺入手心。

白子画你这个废物!


封闭的石室内,花千骨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面忽然有些震动。

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她抬起头,警惕的看向那面正缓缓移动的石壁。

光线投射近黑暗的石室,她十分不适应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即使逆着光,花千骨也知道他是谁。别过头去,不再看第二眼。

九婴似并不在乎她的反应,走到花千骨面前,深处手粗鲁的掰过她的脸,色眯眯的细细打量,赞叹道:“真不愧是神啊,如今仔细看来长得不是不错,应该说是绝色。”

花千骨厌恶的挣脱开他的手,“你来做什么?”

九婴yindang地笑着,“你说我是来做什么的?”

他的表情再加上他的语气,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做什么,花千骨自然也明白。

心下更觉得恶心,九婴却仍是一幅无赖像,靠近花千骨,“放心。你若是识趣,乖乖的伺候我,我倒是可以留你一命。”



花千骨眼眸越发的冷,不怒反笑,“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九婴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十几万年前,魔界其中一任魔君赤胄之子也是当时的魔界太子赤临,对吗?”

在森林边境山洞外被抓之前,听九婴的语气,他似乎和白子画有什么仇,花千骨后来想过许久,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虽然这件事是听别人说的。

是在十几万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候花千骨还没出生,白子画也仅有一万多岁不到两万岁。

当时的魔君赤胄是个嚣张狂妄的人,风流不说,居然数次霸占神界貌美女子,不断挑衅神界,神界忍无可忍便派当时的掌管军队的战神出征讨伐魔界。

但没想到那战神早被赤胄贿赂好了,以至于他带兵两次出征皆是‘不敌’,大败而归。

那战神的家族势力庞大,也不能把他怎样,当时身为帝子的白子画主动请缨,率领军队,并在魔界边境与赤胄交手。

那一战,白子画重伤赤胄身死,估计赤胄一辈子都没想到他最终死在了一个不到两万岁的少年手里。

以赤胄的罪名来说,他的全家都应该格杀勿论,但白子画终究没下令,只将他们都流放到蛮荒。

而赤胄唯一的儿子赤临,是正妻九婴一族之女所出,本体九婴,也一并随着流放。

“是的,是我。我就是赤临,九婴是我母亲的族名也是我本体的名字。”

花千骨问道,“你就那么恨我师父?若当年不是我师父,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当年要没有他,我父君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被流放到蛮荒,失去一切荣华富贵。这仇我一定要报。”九婴忽然低下身,“所以我才要用你来侮辱他。”

说着,伸出手来。

花千骨满眼嘲讽,“你嫉妒他。”

九婴一僵,已经触碰到花千骨衣领的手停下,抬眸便清楚地看到了花千骨眼中的轻蔑与嘲讽,像是自己的心里早已被看穿,顿觉怒火冲天,一掌便将花千骨直接打飞了出去。

花千骨的身子轻飘飘的像纸鸢一般,撞在了另一面石壁上,铐镣几乎要把她的手腕和脚踝勒断了。

九婴走过去掐着花千骨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淫邪笑道:“别以为我真不敢碰你。”

花千骨说得没错,他的确嫉妒白子画,嫉妒白子画的容貌,嫉妒白子画的修为,嫉妒白子画高高在上受众生敬仰,凭什么他白子画就能受到上天如此厚待?

花千骨同样以笑回敬他,因为被掐着脖子,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却仍是不紧不慢地挑衅道:“我身上有妖毒,你碰了我,你也会中。当然,你大可试试,我们两个谁会先死。”

九婴脸色一变,迅速收回手,任由花千骨摔在地上。

他当然不敢和花千骨比,他在蛮荒这么长时间修为减少了许多,而花千骨是上神,就算神力被封印了也要比他强太多。

他虽有着为数不多的妖神之力却也只会催发妖毒,但并不会解妖毒。

想到此处九婴站起身,恨恨怒骂一声,“贱人。”

转过身便要离开,这时一头异兽快速奔来,在九婴身边化成人形,在九婴耳边说了些什么,九婴背影一顿,似是十分高兴的说道:“不必管他,这样正好,还省我费事。”

那异兽应了一声,匆匆消失,九婴忽然回头,对花千骨神秘一笑,大步离开。

看着石室的门缓缓闭合,四周又是一片寂静的黑暗,花千骨终于忍不住低头将口中的血咳了出来。

刚才九婴扇她那巴掌用了法力,力道很大,而她撞到石壁上时正好撞在了一个凸起的大块岩石上,硌断了她两根肋骨,断了的骨头扎进了肺里。而手铐已经把她的手腕整整勒紧了一圈。

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她现在还来不及关心自己的伤势。

因为九婴临走时回头露出的那抹笑让她感到异常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师父?

心思刚至,花千骨手上的戒指忽然轻轻颤动,戒指上的银色光华忽明忽灭。

花千骨心中一紧,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戒指,希望这情景只是她的幻觉,但天不如人愿,戒指上流动的银色光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黯淡。

花千骨的全身都开始战栗,恐惧将她整个包围,戒指这样就代表着同戴着戒指的对方已经危在旦夕!

断肠蛊虫!

文:天堂里的曼佗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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