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第057号房的故事
我长大了,你愿意娶我吗?
阅读时间:3-4分钟
阅读姿势:喝杯箜青酒
院长按 :
很多人问院长关于琅大人和九儿的故事,023号床的Lydia说:“院长,这是一个千年前的故事,你要听吗?”
千年前,琅大人在镇上开了家名为“弥生”的药店。
阿爹阿娘送我来这里当学徒时,药店还只是间草棚子,晃晃悠悠地瘫在街角。
那时候我年纪小,只见别人家都是“张记”“李记”,颇不理解为什么药店的名字叫“弥生”。
我记得我找琅大人问话的那天,他喝得伶仃大醉,可还是温柔地拍拍我的脑袋说:
“因为我们药店是弥补尘世之人的人生缺憾才存在的啊。”
我跟随琅大人已有千年,千年间他从来不管坐在对面的是人还是神魔,只要谈妥价码,就可以交易。
凡世之人心中有求不得的欲望,才会来弥生店交易。
千年间,我见过无数人挣扎于自己的执念之中,不得解脱。
因而我格外羡慕琅大人,相识千年,除了夏泽的美酒让他动心之外,无他。
夏泽是神族的酿酒师,据说他所制的箜青酒天下无双。
几百年前,阿琅一度数月不归,音信全无。
我寻遍三界,最终在夏泽的庭院里找到了醉成烂泥的阿琅。
我勉强把瘫在地上的阿琅扶起,想要让他坐正,却奈何阿琅实在醉得厉害,我一松手,他就又栽倒了。
夏泽站在一边,双手环在胸前,一点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我一会儿,痞痞地笑了起来:
“你家掌柜赖在我这儿喝了几个月的酒,姑娘方便的话,就给结一下酒钱吧。”
后来我也就习惯了。
每年到了暮春之初,阿琅就要去夏泽那里大醉一场,而我也不得不去接这个臭酒鬼回家。
今年的中秋节,阿琅一早就关了店。
在人间这许多年,中秋团圆节的时候,阿琅总是记得要给我吃块月饼,置办个小宴。
顺带着也给自己找个由头,去骗夏泽的酒。
“箜青酒究竟是何滋味,竟让你这般难舍?”
我将阿琅的酒具放置妥帖,转身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酒鬼斜倚在软榻上,眉眼含笑:“想知道?”
我停下手上的活,等他继续说下去,谁料无赖的酒鬼加深了笑意:
“就不告诉你!”他捏了捏我的脸,又补了一句,“小朋友还是乖乖吃月饼吧。”
我憋了一肚子火,琅大人倒是笑得开怀。
夏泽就在这时拎着两坛酒走进了小院。
“阿泽。”琅大人起身走向来人,一双手却直接上去拿酒。
夏泽似乎知晓他这样的小动作,灵巧地闪了个弯:
“想要酒可以,你用什么来换?”他学着琅大人一贯的口吻打趣道。
“诶?你这两坛酒分明一坛敬嫦娥,一坛敬月光,与我何干?”
在琅大人与夏泽纠缠的空档,他最终还是夺下了两坛箜青酒。
阿琅抱着酒坛子,又窝进了他的软榻里。
夏泽跟在他身后,斟了一杯酒走向我:“不尝尝吗?”
他离我很近,我觉得只要我回头,兴许就会撞上他的嘴唇。
夏泽把声音压得极低,空气经过他嘴巴加热后直接烧红了我的耳朵。
我突然心跳加快了好几拍,紧张地从夏泽手里接过酒杯,递到嘴边。
不远处的阿琅猛然回头,突然怒吼:“你敢!”
只是我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一杯箜青酒已然入喉。
我平日极少饮酒,这杯箜青酒冲得我天旋地转,头昏脑涨。
迷蒙间,我见到少年模样的琅大人。
他跟在一个小小的女孩身后,一脸温柔地笑着,一双眼睛里全是那女孩的影子:
“凌翕,你乖,把药喝了······”
“苦,”女孩皱紧了眉,小声抱怨,“阿琅,下次能不能做一些甜甜的药来吃啊。”
“良药苦口。”琅大人笑得无奈,可还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枚蜜饯递到凌翕嘴边。
“又不好好梳头发。”阿琅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行云流水地为她绾了个发髻。
凌翕顺势扑进他的怀里,笑着抱紧了琅大人的脖子:“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有你在啊。”
琅大人的手僵在了她的头发上,半晌之后他才醒过来神,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凌翕是神族公主,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执掌三界众生。
而阿琅作为她兄长的左膀右臂,除了帮君王出谋划策、炼丹制药,还得帮他看孩子。
最初相遇,正值神魔大战。
血雨腥风之中,君王把三四岁的小豆丁扔进了阿琅怀里:“替我看好她。”
谁料那巴掌大的小人拉着琅大人的手信誓旦旦: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小豆丁黏上了阿琅。
她吃饭挑食,阿琅就坐在她身边专职给她布菜,征战八荒的剑法在凌翕面前就只用在了精巧地分开瘦肉和肥肉;
她喜欢散着头发到处跑,阿琅便学会了绾发髻;
她不爱修习法术,整日里跟在琅大人身后狐假虎威;
在阿琅看医书制丹药的时候,她安安静静窝在他腿边看策论;
闯祸的时候会软着嗓子喊“阿琅”。
君王奈何不得阿琅,每每遇见自己的妹妹和阿琅厮混一处,只能气急败坏地罚凌翕抄神戒:
“你可知‘男女七岁不同席’?”
“为什么是七岁啊,七岁不同席,八岁可以同席么?”凌翕拉着君王的袖子撒娇。
君王笑着对自己的宝贝妹妹下了神谕:“把这句话写一万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阿琅,”公主带着哭腔,垂头丧气地走到阿琅的案几前,“救我。”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无数次了,以至于到了后来,阿琅摹的一手极佳的簪花小楷,字迹与凌翕别无二致。
凌翕十五岁的时候,君王为她定下了笄礼。
暮春时节,倾国倾城的美人朝服华贵,妆容精致,可是一头长发却没有打理,如云一般散在身后。
她跑去阿琅的卧房,毫不客气地坐在软榻上:“给我梳头发。”
阿琅正坐在书桌前擦拭什么东西,看见凌翕冲进来的时候,瞬间愣了神:“你怎么来了?”
“你藏了什么?”凌翕凑到他身边,想要一探究竟。
阿琅的动作更快一步,他笑着将物件放在怀里:“不告诉你!”
他走到凌翕身后,以指为梳,轻柔地打理着她的头发:
“过了今日便是大姑娘了,再不能这样没规矩了。”
凌翕回头,脸上漾起了孩童一样天真的笑:“我如何没规矩了?”
阿琅笑着刮了一下她精巧的鼻子:“君上罚你抄了那么多遍‘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却也记不住。”
“男女七岁不同席啊······”凌翕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可是我今年才三岁啊。”
她俏皮地伸出三根手指,大眼睛眨呀眨,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在阿琅的心里盘旋不歇。
“琅大人,你要不要给三岁的小朋友送个礼物呀?”凌翕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跟他撒娇。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过了今日,我就可以成亲了呢。”
她红着脸扑进阿琅怀里:“我想问······”
她的话没说完,门外有内侍恭谨的声音传来:
“陛下让奴来问,九殿下是否在琅大人这里。请殿下随奴前去庚寅台,以免误了吉时。”
凌翕叹了口气,理了理衣妆,最终也没将那句话问完。
神族九公主的及笄礼声势浩大却不见于神族典籍,四海八荒只有一方玉简上刻着寥寥数字:
“帝姬及笄,妖猴作乱,上怒而诛之。”
那日的庚寅台,西王母以蟠桃为宴,庆帝姬及笄,公主的发髻尚未梳起,一妖猴便自天边而来。
只因那妖猴未曾受邀参加帝姬及笄宴,心中不忿。
醉酒后偷蟠桃盗丹药,又借机跑来宴席上发疯。他挥舞着定海神针,肆无忌惮挑衅众仙。
君主不悦,使了个眼色,要阿琅出手摆平此事。
琅大人法术出神入化,妖猴也非等闲之辈,几番打斗,琅大人竟落于下风。
其他仙家亦纷纷出手,与妖猴为战。
只是那妖猴似乎只对琅大人的仙法更感兴趣些,总是纠缠着琅大人打斗。
眼见着阿琅受伤,渐渐支撑不住,妖猴愈发得意。他举起定海神针,正要对阿琅挥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此时却有衣带蹁跹,飞奔到阿琅的身边。
妖猴所持法器是上古大禹治水时的神物,修为一般的神仙都难以招架。
更何况凌翕懒于修习神力,只此一击,灵识就已经开始消散了。
“阿琅,我又不是快死了?”凌翕倒在阿琅两臂之间,有气无力,还不忘同他讲着玩笑话。
琅大人怔怔地看着凌翕渐渐散开的灵识,满脸惊愕。
他抱着凌翕,一遍一遍地喃喃:“你不会死,有我在,你不会死。”
阿琅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抚凌翕:“别怕,你信我,我有办法的,不会有事的······”
“我不怕······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凌翕轻轻地笑开,一颗大大的眼泪划过她苍白的脸。
她的灵识散得很快,大约她自己也猜到了结局。
她把手放在了琅大人的脸上,认真地擦了擦阿琅的眼泪:
“可是好像不能继续保护你了啊······”
她被喉咙里涌出的血呛得咳了起来,脑袋无力地倚在阿郎的胸口。
“阿琅······我长大了,可以成亲了······我方才啊,很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呀?”
琅大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拼命点头。
他用一只手扶着凌翕,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枚玉戒指——
没有用任何法术,他一点一点打磨了数月,本就是为了向她求亲用的。
阿琅的手不停地在抖,用了好一会儿才把戒指戴在了凌翕右手的无名指上。
“很好看······”凌翕吃力地抬起手,又缓缓地落下。
阿琅知道,凌翕已然陨灭了。
他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姑娘,把脸埋在她的颈窝:
“不要离开,凌翕,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从未见过琅大人出手,梦境里却见识了他的厉害。
一柄青冥剑出鞘,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将妖猴从灵到肉劈成了两半。
那妖猴说也奇怪,两半又各自成型,无端端闹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妖猴。
其中一个逃进三千凡世,。
千年前,两个妖猴同时现世。
神族生命漫长,琅大人心中的遗恨在无尽的时光里有增无减。
他持剑前往灵山,于佛祖座下斩杀一半妖猴,正欲斩尽杀绝,却被佛祖拦住了。
“这一半的妖猴,已然从善,一心向佛,我留着他还有用处。
“你此番饶恕他性命,我还九帝姬性命与你。”
有佛光照进阿琅的眼眸,他正欲叩首之时,又听见上方佛音:
“只是你杀六耳的孽债因她而起,因果报应自需她以千年不得轮回之苦方可消解。”
“千年之后呢?”
“那便是造化了······”
“你或许会怪我自作主张,可你为了她自毁神格,下届苦守千年,也该让她知晓。”
夏泽望着阿琅的眼睛,心中泛起些感慨。
“千年前,你用尽手段把她留在身边,却什么也不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今千年之期将近,你难道仍旧只会找我讨酒浇愁······”
阿琅看着软榻上的少女,叹了口气:
“究竟那些过往是她的梦境,还是凡世千年是她的一场梦?我已经分不清了······
“只是无论梦境也好,真实也罢,我只要她眼里心里有我而已······”
他回头盯住夏泽的双眼:“阿泽你可知弥生店为何千年不衰?”
夏泽不语,阿琅笑了笑:“因为执念,千万年间,不分三界六道,芸芸众生心中皆有求而不得的执念。得不到,却也放不下的执念······
“你不晓得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成全一个执念······”
他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就连我,也逃不开······”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宿醉的脑袋起床煲汤,出门就遇见阿琅。
“又不梳头发!”他笑着骂我,“这么大人了,脑袋天天乱得跟鸡窝一样。”
臭酒鬼使劲儿揉了揉我的脑袋,又好心地帮我把打结的头发理顺,最后还给我绾了个发髻。
“箜青酒好喝么?”他问我话的时候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记得了······”我开始跟他装傻。
“当真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把煲汤的砂锅放上小炉,右手无名指上一枚古朴的玉戒指在太阳下晶莹剔透。
·END·
我是023号Lydia,我在惊人院等你
入院治聊:jingrenyuan@126.com
治聊时间
何人心中无执念
你的执念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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