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枚翡翠戒指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参赛|一枚翡翠戒指

01


这已经是蒋小芳第四次看到母亲打开那个黑黢黢的木匣子。里面有两只戒指,一只镶嵌着绿莹莹的翡翠,另一只镶嵌着颇大的一颗珍珠。小芳偷偷趴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看着母亲把那颗翡翠的拿出来端详一番又放回木匣之后,小芳才转过身,蹑手蹑脚得回到了厨房——地上一盆腌肉还在等着她拾掇。


母亲关上了门,往厨房走,小芳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停止了。母亲进了厨房,看了眼蹲在地上拾掇腌肉的小芳,又走向一个盖着帘子的大铝盆,伸手掀起了帘子,看了看里头发着的面团儿,貌似还未到火候,便盖上了帘子,转身离开厨房,临走前扔了一句:“芳啊,临过年了,你辛苦了。”


小芳长舒一口气,庆幸母亲没有发觉自己的偷看。


也不怪小芳这样惦记,自打小芳第一次偷偷打开木匣,看到那颗翡翠戒指的时候,便觉得价值不菲。那颗戒指,是母亲的姨母送给母亲的。


母亲从小没了爹娘,被姨丈姨母收养。姨丈家当时算是个小资本家,有些家底,,姨丈想不开上了吊,姨母受了刺激一病不起,小芳母亲尽心尽力一直伺候她到临终前,她才把偷藏的那两只戒指拿了出来 。小芳觉得旧社会的东西,哪怕是片粗瓦,也必是值几个钱的,更别提那样的老式珠翠。


小芳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隔三差五坐几站公交去一个大型玉石加工市场,把玉石品相的几个指标摸的通透:结构,颜色,纹路等等。小芳得出结论,母亲的那只翡翠戒指的价格,怕是一只手数不过来。


虽然有时候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可是面对家里的现实,她也顾不得太多。


小芳今年四十有六,年轻的时候早早辍了学,把机会让给了不上学就不吃饭的大姐春芳和家里唯一的独苗弟弟胜利。小芳早早成了母亲的帮手。


大姐春芳几年后考到了D市外国语大学,毕业后和同校同学结了婚,并专门给外国人当起了导游,赚的盆满钵满,用她的话说:“外国人随手扔给乞丐的,都是好几张”。凭着不菲的收入,大姐两口子很快在D市买了房。


弟弟胜利医学院毕业进了D市的医院当了医生,几年后跳槽到南方一个更大的医院,并和医院里的一个护士结了婚,在当地安家落户。


小芳在大姐上大学的第二年在亲戚的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 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两人不咸不淡地谈了几个月之后结了婚。


婚后的小芳依然留在了家里,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打理家中的里里外外。没几年,有了女儿之后,更是忙乎地不可开交。小芳每个月从丈夫手里领着为数不多的家用,勤俭惯了的她将穿腻了的衣服补个花边,缝个假领子,就又是套新衣裳。


小芳不觉得自己苦,她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女儿受最好的教育,将来过出息日子。而母亲的那颗戒指,不知不觉中成了小芳信念的依托。


02


转眼春节到了,小芳一家,大姐春芳一家,连千里之外的弟弟胜利一家也都赶了回来。几家齐聚在小芳母亲那,颇为热闹。


小芳照例在厨房忙乎着。大姐进了客厅看到桌上腌制好的香肠,便去洗了手,找了刀,准备切好码盘。


小芳这时候正从厨房出来,看见大姐正挽起袖子,准备摘了手上的镯子。那翠绿的镯子和大姐白藕一般的手臂相得益彰,小芳刚想开口夸赞,突然目光扫到大姐食指上的一只戒指——一颗绿莹莹,镶嵌在黄金中的翡翠戒指!


小芳感到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仿佛掉进了万丈冰窟:那不正是母亲黑木匣子里那颗翡翠戒指么!自己朝思暮想的戒指,怎么在了大姐手上!小芳睁大了眼,生怕自己看错了,可是越看越觉得没有错,那种老式样,现在的商场绝不会再有。


大姐发觉站在一旁的小芳,脸上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干活儿碍事,摘了好。平时看着好看,其实就是个不中用的摆设罢了。”说罢,便将镯子和戒指一一褪去。


这顿年夜饭,小芳食不知味,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家人都当她是累的,也没多说。


临走前,小芳妈叫住了弟弟胜利的媳妇:“慧慧啊,你和胜利在外妈也帮不了你们。”边说着,便从兜里拿出了什么,塞到了弟妹慧慧手中。“胜利这孩子从小身子骨弱,妈只能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了”。弟妹慧慧张开手,看到了掌中那颗镶嵌在黄金中的硕大的珍珠,眼睛放出了异样的光彩,激动地说道:“妈,看你说的,照顾胜利是我的本分。”


本就失了半条魂的小芳此刻,被来自命运的另一次重击撞的魂飞魄散:那颗珍珠戒指,正是母亲黑匣子里的那颗无疑!


呵呵,翡翠戒指给了大姐,珍珠戒指给了弟媳,分配地妥妥当当。妈,你可真是我的亲妈!小芳此刻觉得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有身边丈夫当做倚靠,恐怕早就瘫倒在地。


年后的小芳,往母亲家跑的次数渐渐稀少,到最后没事便不再登门。


03


日子飞快,半年后的一个早上,小芳被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电话铃声惊醒,是母亲打来的。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变了调:“芳啊,你快过来看看,出事了!”小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也顾不得问太多,便火速赶往母亲那。到了那,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姐夫老张今早大闹岳母家,爆出了一桩惊天大新闻:大姐抛下他和儿子跟一个老头儿私 奔了!那个老头儿,叫尾原,是个公务员,是大姐团里的常客,小费给得相当大方,大姐每次从他身上都能赚个好几万。这两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私 奔了!


姐夫老张如五雷轰顶,天大一顶绿帽子不偏不倚扣到了自己头上,连气带着伤心差点吐血,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先拿着信到岳母这问个明白。


小芳妈看着春芳留下的那封信,手不停地发抖,嘴里反复重复着“这个孽障,孽障啊”,便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半晌,醒了后,看着身边守着的小芳,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芳啊,你大姐是糊涂了啊,一个人跑到那边,不是要我这个当娘的命么。”


小芳冷冷地看着母亲:“妈,大姐一把年纪,还做出这样的丑事,最遭罪的就是大姐夫了,我看你该安慰安慰姐夫才是!”


母亲一愣,脸一变:“你住口!她是你大姐,外人说她,你怎么也这样说!”


“呵呵,恐怕在你心中,也只有大姐才是你的女儿吧!”小芳的一颗心,已寒似冰霜,转身重重地摔门而去。


一路上,小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脸上糊着一层泪被呼呼的北风刮得生疼,到了这个时候,母亲还在为做出丑事的大姐担心,还容不得自己说那么一句。


眼看着快到了家门口,小芳顿了顿,转身拐向了街口,叫了辆去D市的出租车。


04


小芳再次看到母亲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把母亲送到医院的邻居孙阿姨告诉小芳,母亲是因为接到了几个电话之后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病床上的母亲,脸色灰白,气若游丝,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芳,伸出手,又张了张嘴,小芳俯下身去,听到母亲含糊不清地念叨:“芳啊,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医生告诉小芳,母亲本受了些风寒,免疫力受损,加上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发起了高烧,高烧刺激了本就虚弱的肺部,连带着心脏,现在已经出现了肺心病的征兆,接下来便是其他脏器的逐步衰竭。最后,医生婉转地说了一句:老太太烧退后就接回家养着吧。


小芳如五雷轰顶,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泪水似洪水般奔涌而出。


两个礼拜后,小芳陪着母亲办了出院手续回了家。这段日子,母女俩过得难得的平静。小芳每日熬着米粥,拌上切碎的青菜,一口一口喂着母亲。母亲看小芳的眼神里,竟是小芳从未察觉到的慈爱。


一个月后的一天里,母亲把小芳叫到跟前,问道:“芳啊,你姐啥时候回来啊。”


小芳轻声说道:“妈,快了。我姐和我说她过阵子就回来看你。”


小芳妈摆了摆手:“你去把我衣柜里的那个黑匣子拿过来。”


小芳听到黑匣子三个字,浑身一个寒颤,却也只能起身去取。


母亲打开黑匣子,拿出来里面那颗翡翠戒指,在小芳目瞪口呆地眼神中,缓缓说道:“哎,早就想给你了。年前那会想着,等你大姐回来,当着你俩的面把戒指交给你,免得你们姐妹俩将来闹误会,可谁成想你大姐出了这样的事。哎,我怕是等不得她回来了,也罢,你拿去吧。”说着便把戒指递给了小芳。


看着小芳还是一副不可思议如被电击的表情,母亲又叹了口气:“芳啊,妈知道从小委屈了你。你大姐和你弟弟都长大出息了,就剩你日子过得不宽裕,你爸走得早,你在家里当了一辈子的粗使丫鬟,妈对不起你。那颗珍珠的呢,不值什么钱,我都找人问过了,看着又大又圆,不过是颗养殖的珠子罢了,给了慧慧妈不心疼。这颗翡翠的呢,着实值几个钱,妈知道你在玲玲身上下功夫,这个留着给玲玲当嫁妆还是交学费,你自己定。”


小芳此刻,除了一声声“妈”之外,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泪已经模糊了视线,眼前的母亲成了一片虚影。


一个月后,母亲走了,临走前还记挂着没有回来的大姐。


05


转眼又到了年底,一天,小芳正在家里做着灌肠儿,竟意外接到了大姐春芳的电话。


原来,春芳嫁到尾原家之后,和婆婆住在一起。守旧的婆婆看她这个外国儿媳妇怎么看都不顺眼,隔三差五责打一通。春芳熬了半年,终于受不了提出离婚。尾原给了春芳20万人民币作为补偿。春芳打算回来后用这笔钱给以丈夫的名字贷款买套新房。


小芳电话这头忐忑不安,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不是她当初去怂恿姐夫在网上发文披露姐姐的丑闻,人们又怎么会挖到母亲家的电话,如果没有人给母亲打电话咒骂大姐,母亲又怎么会晕倒住院,又怎么会过世。而那边,姐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当地的名人———名誉扫地之人。


临挂电话之前,小芳突然想起了去年姐姐手上的戒指。姐姐说,她无意中看到母亲黑匣子里头的那颗翡翠戒指,甚是喜欢,便向母亲要,母亲自然是不给,于是她便借去找工匠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姐!”小芳打断了姐姐的话:“妈把那个戒指给了我,她等不到你回来。” 电话那头的姐姐安静了几秒钟后,说道:“小芳,戒指是你应得的,妈给你我双手赞成,你别想太多。”


一个月后,小芳接到了姐姐姐夫和好的消息,姐姐一家打算约自己和丈夫出去聚餐庆祝。


小芳心乱如麻,脑海中一幕幕都是这一年中发生的事。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自己因为失去了利不惜去怂恿姐夫报复间接导致自己母亲的去世,而姐夫为了利,又忍气吞声和姐姐和好如初。


小芳拿起戒指,摩挲着上面那块诱人的绿色,又把它放回了木匣中。


春节到了,全家再次齐聚,在供奉母亲照片的桌台上,多了一枚翡翠戒指,在温暖的烛火中,闪耀着温润的光泽。


作者简介:闪电,旅居海外。精通三国人类语言,两门编程语言,女程序员。热爱写作,尤其喜欢捕捉真实事件碎片进行创作。




万元大奖参赛精品,点击可直接阅读:

万元大奖好故事大赛开赛

参赛|女县长不爱江山爱美男

参赛|鬼吹灯之——美女请鬼

参赛|哥哥的秘密

参赛|每一次偷欢都是蓄谋已久


发表
26906人 签到看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