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萌】相公把我帅晕了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楔子

小女童生得很可爱,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在御花园里捉蜻蜓。御花园里蜻蜓很多,可是她忙活了半天,一只蜻蜓也没抓到。

小女童回头,看见廊柱下站着一个板正的小侍卫,小侍卫比她高出一个头,穿着一身锦蓝色的侍卫服,腰间配着一把和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小短刀,一丝不苟。

他负责小女童的安危。

可这一切看在小女童的眼里,却觉得他土透了。于是她皱着圆脸,对那小侍卫说道:“小哥哥,过来帮我抓蜻蜓。”


(一)有钱就任性

秦尤夏一生有三个蹩脚点——晕车晕血晕相公。

她爹是京城首富,年少懵懂时也曾被封过一个长乐郡主,只不过随爹生活在民间,皇亲国戚的光环渐渐淡化了,因而晕车晕血这点,对于从小生活养尊处优的秦尤夏来说,无可厚非。可晕相公……还得怪她爹,太有钱了,招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上门,居然只见了不到三面就把她嫁了!

有钱就是任性,据说原因很简单,秦老爹要去江南谈生意,不便带着女儿一起,又怕她在京城寂寞,就给她寻一门夫家。

卧槽,就是没人管,她在京城横着走才自由好吗!什么烂逻辑!

秦尤夏死活不愿嫁,成亲当天,据说新郎官穿着喜服丰神俊朗,迎来满堂喝彩,而秦尤夏则胡乱套了件嫁衣就被五花大绑逼迫着拜天地。想她堂堂京城首富的女儿,长得还算可以吧,钱貌双全,居然沦落到被逼亲的地步,太窝囊了!

知道她晕血,秦老爹命人捉了两只吉利的老母鸡准备放血唬晕她好让她乖乖拜堂入洞房,她拼着九牛二虎之力甩掉了头上的喜帕。

然而,还不等老爹放血呢,秦尤夏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身喜气的新郎官,可能是太过激动,也可能是新郎官太过英俊,然后她两腿一软,晕了。

至此有了秦尤夏晕相公的由来,被宾客们津津乐道。这下洞房可以顺利进行了。

新婚一夜,第二天,秦尤夏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喜床上。昨晚睡得死沉,什么印象都没有,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被人换过,想起了似乎自己被成亲的事,顿时爆发出杀猪般的号叫。

丫鬟进来服侍,她便用杀父仇人一般的眼神瞪人,磨着牙道:“那个姓舒的呢?!”

哦,对了,新婚的姑爷姓舒,单名一个晏。

丫鬟战战兢兢道:“姑爷、姑爷一早就起了,正在膳厅等小姐用早膳呢……”

秦尤夏掀床而下,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愤怒过,她气势汹汹披头散发地就往膳厅跑。结果进去一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姑爷正站在饭桌旁布置碗筷,着一身清长无暇的白衣,墨发在脑后绾了一个松散的发髻,举手投足闲适非常。连拿筷子的那双手,都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这是她相公吗?秦尤夏看得有些愣神。

继而清醒过来,她脑海里顿时蹦出明晃晃的四个字:吃闲饭的。

舒晏适时地抬起头,将视线侧了过来,落在门口的秦尤夏身上,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笑,道:“娘子,确定就这样用早饭吗?”

秦尤夏气不打一处来,道:“谁是你娘子!我问你,衣服是不是你给我换的?!”


(二)无事献殷勤

舒晏一脸无害道:“昨天拜堂的时候娘子晕过去了,便直接送去了洞房。如今你我已是夫妻,这种小事理所当然由为夫代劳。”

“你……你……”秦尤夏伸手指着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府上下丫鬟、家丁们都竖起了耳朵,一边窃笑一边听八卦呢。看来老爷选了这位公子为姑爷也是有原因的,起码镇得住小姐。

秦尤夏很心塞,气血俱瘀。舒晏好心地递给她一个馒头:“饿了吧,要不先吃个馒头?”

秦尤夏一把将馒头扔掉,转身就走,道:“气都气饱了!”她回房趴在床上,悲从心来。就这样便稀里糊涂嫁人了,真跟姓舒的是夫妻了,相公不是自己心尖上的人,洞房什么滋味都没体会到……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还有,这才新婚第一天,她就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爹究竟是怎么给她选相公的,莫不是闭着眼睛选的吧……

咦?她爹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她爹?

一问之下才得知,秦老爹见女儿被送进洞房了,便连夜南下去了江南。而京城里的铺子生意,都一并交给舒晏打理……

这下何止是心塞,秦尤夏都快呕血了。她爹一定是嫌家里太有钱,不得不找个姑爷来吞家财。

秦尤夏坐床上哭了一会儿,洗亮了眼睛,也茅塞顿开。

老爹不在,婚后生活全靠她自己。以后究竟是一片光明还是暗无天日,决定权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她决不能让家里的主动权沦陷,让舒晏吞走自己的家财!

所以,得迅速调整战略,赶走舒晏。

舒晏用过早饭之后,就出门去料理秦老爹交给他的生意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丫鬟把饭食送去秦尤夏房间里,她多少都得吃点儿。

中午铺子里忙,舒晏便没回来。秦尤夏心情忒好忒体贴地吩咐人给他送了精致的膳食,然后自己吃饱了午饭以后梳妆一番,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她绕过秦家的一干铺子,径直去了药铺,进门便豪迈道:“老板,给我来一斤蒙汗药!”

傍晚,舒晏回来时,斜阳的余晖在他一身白衣上淬了一层淡淡的暖金,眉宇间依稀有些疲惫,可那神态举止依旧温文优雅,瞧得一干丫鬟都红了眼。

家里正准备开饭,秦尤夏忙进忙出地张罗,竟真有些像个婚后体贴丈夫的新妇。舒晏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嘴角上扬,流淌着俊逸的笑意。随后秦尤夏见他回来了,破天荒地提起裙子跑出来,笑得那叫一个甜,脸上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伸手亲昵地挽着舒晏的胳膊,撒娇一般地道:“相公,你回来啦?累不累,走,咱们吃饭去!”

嘴上这么说,其实连秦尤夏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的,太恶心了。

舒晏坐下后,便活动着双臂肩膀,意味不明道:“看了一下午的账簿,肩有些酸。”

秦尤夏磨了磨牙,继续赔着笑脸踱到他身后,道:“相公肩膀酸啊,那我帮相公揉揉!”

舒晏回过头来,对秦尤夏笑得一脸无害,又有些温柔:“娘子真是贤惠,如此就有劳娘子了。”

呸,真不要脸。


(三)把姑爷扔了!

秦尤夏一边腹诽一边双手搭上舒晏的肩膀,有轻有重地给他捏了起来。以前她爹忙生意的时候回来也会腰酸背痛的,秦尤夏捏肩都捏出一套手法来了,捏得人很是享受。她心道,就让你再享受片刻吧,等过了今晚,你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老娘不伺候你了!

秦尤夏咬牙笑问:“相公觉得力度还好吗?”

舒晏笑眯着眼睛,道:“甚好。”

等捏完了肩,舒晏又兀自捶了捶自己修长半曲的双腿,无辜道:“今天站了一天,腿亦有些酸。”

秦尤夏真想把手边的一盘菜直接扣他头上。她头歪在舒晏肩膀上方,看着舒晏对他眨眨眼,道:“相公,你腿酸什么的,等回了房我好好帮你拾掇拾掇,包你销魂蚀骨。现在,我们先吃饭,好吗?”

秦尤夏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怕是再说下去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舒晏眉梢上挑,暧昧极了,道:“好啊。”

负责在膳厅伺候的丫鬟们,都暗自红了脸。小姐如此奔放,姑爷也如此懂风情。

终于开始吃饭了,秦尤夏将一切好吃的都送到舒晏面前,笑得嘴都歪了,怎知嘴一快,哧溜就说出了口:“来,相公吃这个,还有这个也好吃,多吃一点儿,吃饱了好上路。”

舒晏眯了眯眼睛,吃相十分斯文,但凡秦尤夏夹给他的他都吃,闻言好笑地看着她:“好上路?上哪儿去?”

秦尤夏摆手:“哈、哈哈……相公你一定是听错了,我说的是上床呀,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咳咳……”舒晏被呛着了。秦尤夏连忙帮他顺背,等他缓过劲儿来了,也给秦尤夏夹菜,更加不要脸,“来,娘子也多吃一点儿,毕竟那事很耗费体力。”

秦尤夏羞怒。她不敢吃,因为只有她知道哪些菜加了蒙汗药哪些没加。正待她推脱之际,就见舒晏状况不对了,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清醒。秦尤夏大喜,竖着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啊晃,嘻嘻问:“相公,这是几?”

“二……”说着,舒晏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秦尤夏终于觉得出了口恶气,叉腰站起来狂笑三声,哼道:“姓舒的,敢跟我斗!看我不玩儿死你!什么狗屁相公,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睡我的,你以为天下真有掉馅饼的事儿啊?来人,把他给我用麻袋装起来,抬出去丢了!”

家丁唯唯诺诺,劝道:“小、小姐……这样不好吧,姑爷他……”

“什么姑爷!从今天起,家里就没有姑爷!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不照办是吗,小心我扣你工钱!”


(四)贱人有贱招

于是家丁只好照办,说了一句“姑爷对不住了”,便几人把舒晏装进了麻袋。秦尤夏一路跟出去,亲眼看见舒晏被丢在街头巷子里,还吩咐谁都不许给他开门,不许他再回来。

一鼓作气干完了这事儿,秦尤夏顿觉通体舒畅。回房洗漱了一番后,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看什么都觉得美。很快,她便睡了过去,一夜好梦,心情好极了。

清晨时分,秦尤夏尚且迷迷糊糊,身体苏醒的第一知觉就是——床变得好窄。她束手束脚,可是突然发现,双手双脚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动不了。秦尤夏惺忪地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清俊疏朗,眉梢暗含笑意,与她鼻尖抵鼻尖咫尺相隔。

“娘子,早安。”

秦尤夏的房间里再一次传出杀猪般的号叫。

躺在她床上的,不就是那个被她扔掉的舒晏吗,占了她的床就罢了,居然还这样亲密地抱着她,两人均只穿了白色的里衣。

秦尤夏大惊失色地乱踢乱抓,像只奓毛的猫。舒晏含笑地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伸了食指进口中:“呲……娘子别闹,要不再睡会儿?”

“你个浑蛋,这是我的床!你给我滚……”秦尤夏喋喋不休,怎知舒晏突然把含在嘴里的食指放在她面前,食指被他咬破了沁出了鲜红的血珠,秦尤夏一看,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厚重的晕眩感袭来,身子一软就晕了,“下去……”

丫鬟进来收拾,见满床凌乱,秦尤夏安静地躺在床上昏睡。舒晏已经更衣起身,白衫干净而整齐,面对丫鬟的疑惑,他低眉看了一眼秦尤夏,温和俊雅地笑道:“小姐昨晚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太累了……

为什么这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呢?

等到秦尤夏醒来时,舒晏早就出了门。她不由得坐在门槛上委屈地哭骂:“浑蛋!流氓!乘人之危……贱人!”居然用晕血这招来对付她,简直贱得令人发指!

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她决定实行第二步计划,给舒晏在外头找个女人,让他出轨!然后就名正言顺地休了他!就算他再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秦尤夏在外面找了一个楼里唱《》小曲儿的姑娘,递过去百两银票,姑娘眼睛都直了。秦尤夏豪迈道:“你敢不敢勾引我相公,这酬劳是你的,到时候他人也是你的。”姑娘怕吃亏,秦尤夏便带她偷偷在铺子外面观望了里面的舒晏一眼,姑娘便魂不守舍了。

财色双收这种事情,谁不干谁是傻子。


(五)出轨计划也落空

傍晚,还不等舒晏回家,秦尤夏便主动来寻他,甩着手帕进铺子,又是笑得两个梨涡浅浅,分外的甜。舒晏见她这个样子,眉头就不自觉地挑起来了。

秦尤夏善解人意道:“相公忙了一天了,累不累呀?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来,我给擦擦。”说着便踮着脚捏着手帕去为他轻拭额头。

铺子里的伙计见这一双人你侬我侬,不知实情的人都羡慕极了。

舒晏握着秦尤夏的手,温柔道:“有娘子这么关心,我不累。”

秦尤夏想抽手又抽不回来,一通恶寒,继而又嗲嗲道:“相公,今天人家想逛夜市,你陪陪人家好不好?”

舒晏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好啊。”

两人出了铺子,便没有回家,而是在酒楼里吃了晚饭。街上夜市逐渐热闹起来,十里长街都挂着明亮的灯笼,舒晏携着秦尤夏在街上闲晃。

秦尤夏小鸟依人地往舒晏身上靠着,抬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条河,眼睛闪亮如星子,道:“相公,我们去河边放灯好不好?”

河边有稀稀疏疏的女子在放灯,水灯漂浮在河面上像朵花儿似的,十分漂亮。

舒晏便迁就地带她去河边了。两人买了一盏灯,准备去放,冷不防旁边一位清丽的姑娘也手捧着灯只是没站稳,就朝舒晏倒了过来,娇呼:“哎呀!”

舒晏眼疾手快,出乎情止乎礼地扶了扶姑娘的手臂,道:“姑娘请小心。”

那姑娘掀起眼皮看见舒晏,顿时娇羞万分:“多谢公子。”然后她就在秦尤夏的眼神示意下,柔柔弱弱地往舒晏身上靠,“哎呀公子,奴家忽然觉得头好晕!”

秦尤夏默默竖起大拇指,赞!就是要这样,舒晏定会搂住那位姑娘,接下来她就可以尽情哭诉,舒晏这个没良心的,吃里爬外,当着妻子的面跟别的姑娘搂搂抱抱,回去就可以休了他!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然而,正当秦尤夏还在美好地想象时,那姑娘倒过来还没碰上舒晏呢,舒晏就突然温柔地搂了秦尤夏的腰稍稍侧开了身,而那姑娘顿时扑了个空,直直往前倒去扑到了河里,哗啦一声。

秦尤夏愣了,姑娘也愣了。

舒晏依旧温和但不失严肃地说:“姑娘请见谅,在下与爱妻一起放灯,不好叫爱妻误会。”

那姑娘爬起来跺一跺脚,哭着跑了。

舒晏回头笑看秦尤夏,问:“娘子还要继续放灯吗?”

计划再度失败。秦尤夏很沮丧,转身就走:“放你妹的灯,我一点也不喜欢放灯!”

可她没注意前面,前面正有一人捧着灯,眼看两人就要相撞,舒晏扯过秦尤夏的手腕一把将她扯进了怀,堪堪避过。秦尤夏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贴着舒晏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手腕也被拽得火辣辣的,一时竟忘了该作何反应。舒晏在她头顶低低道:“你就那么想赶我走?你看,我可以像现在这样保护你。”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秦尤夏推开他,扭头恼怒地大步跑开:“谁要你保护!”


(六)一起上山

随后,秦尤夏安分了好些天。这不代表她放弃了,而是她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京中虽繁华,却也时不时会发生一些事故,这些事故不是小老百姓可以理解的。隔段时间就有什么朝中官员家中被杀亦或者畏罪自杀。那些官员后来一经调查都是些污吏,干了不少坏事,抄家都能抄出大把大把的家财来。

前几天,吏部一位侍郎才挂了,今天就被抄家。秦尤夏赶去瞧热闹,看见满满几箱的金条被抬出来,令人叹为观止。怎知一转头,秦尤夏就跟舒晏撞了个正着,她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舒晏笑得温和,阳光下半眯着的一双眼睛像极了狐狸,他说道:“我也来看热闹。”说完,转而对秦尤夏身边的丫鬟说,“你先回去吧,小姐有我陪着。”

丫鬟露出眉飞色舞的表情,飞快地退下了。

秦尤夏忿忿地走在前面,回头见舒晏真的跟着她,道:“我要你陪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打理铺子吗?”

舒晏道:“今日比较闲。”

今天十五,每个月的这天秦尤夏都会出来买东西。她和舒晏逛去了菜市场,买了好几只鸡鸭和一大袋肉骨头,一出菜市口舒晏就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秦尤夏看见马车就头大,问:“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舒晏道:“知道,城西西山。”

秦尤夏把东西都堆马车上,道:“靠,爹连这个也告诉你?”

舒晏低低笑开:“你是我娘子,爹自然要交代得事无巨细。”

不知怎么回事,再次听到“娘子”这个词时,秦尤夏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她晕车啊,当然不愿意坐马车,可是走到城西西山,估计天都黑了。每个月也就只有十五这天,她会强忍着晕眩感坐马车。

舒晏尚且自在,可秦尤夏趴在车窗外,翻江倒海直吐酸水。舒晏给她顺背,等她抬起脑袋时,忽而手指往她唇边一送,一颗清亮酸甜的东西便塞进了秦尤夏嘴里。

感觉似乎好了些。

到了西山山脚,秦尤夏把肉类搬下来,道:“你就在山脚等着,我去去就来。”

舒晏却帮她扛了麻袋,往前走去,道:“无妨,我陪你一起去。”

“喂!”秦尤夏急了,道,“你知道这山上有什么吗?”

舒晏回头,半勾起嘴角,道:“莫非有狼?”

秦尤夏闷了闷,甩手朝茂密的山林走去,哼道:“你被咬死了可怨不得我!大白很认生的!”

她口中的大白,确实是一头狼,浑身通透雪白,眼珠子冰冷锐利。

秦尤夏站在半山腰,掏出了腰间的铃铛,摇了起来。清脆的铃铛声随风被送出很远。很快便有一声低吼相应和,迅猛的动作在丛林里穿梭,突然一个急扑,把秦尤夏扑倒在地,舔起了她的颈窝。

秦尤夏痒得直咯咯笑,她摸了摸大白的头,道:“大白,我给你带了零食!”


(七)这真是一头狼

这时,大白突然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警觉起来,把秦尤夏护在身后,对着舒晏凶狠地龇牙。秦尤夏刚想安抚大白,舒晏却蹲下,从麻袋里取出一根肉骨头,像是逗小狗一样地逗大白,道:“乖,过来吃了就不饿了。”

秦尤夏呆呆地看着舒晏的手,第一次注意到,他手上有厚厚的茧子。他的手掌心里,有一颗痣。秦尤夏不淡定了,大白真的是头狼啊!这家伙搞什么,惹火了大白,当心被大卸八块!

果然,下一刻舒晏就被大白扑在了地上,大白因自己的狼格被侮辱而对他怒吼不止,张口就欲咬。秦尤夏急忙抱住大白的头,干笑道:“大白莫恼,哈、哈哈……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她也曾认为大白是一只狗,是她小时候路过山地捡到的,当时它才两个巴掌大,受了伤很是可怜。她一养大白许多年。大白长大后,与寻常的狗不一样,很有攻击性,终于在咬伤了人之后她才知道,这哪里是狗,分明是一条狼。

秦尤夏她爹不让她继续养大白,她便把大白送来这山里,每个月来看一次。

大白吃得欢实,秦尤夏蹲过去捧起舒晏的手心一个劲儿地瞧。

舒晏掩去了眼底缠绵的情愫,笑道:“娘子很喜欢为夫的手?”

秦尤夏回过神,瞪他一眼。她只不过是觉得那颗痣有些眼熟而已。

回去之后,秦府里似乎风平浪静下来。秦尤夏和舒晏潜移默化中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从前多恶心的嗲话秦尤夏都说得出来,可是现在,她面对舒晏很不自在。晚上同睡一张床,都感觉万分别扭。

这天,秦尤夏心血来潮,要和舒晏一起去铺子里看看。各家铺子都走了一遭,最终在首饰铺里停留了一会儿。

秦家的生意做得大,各方面都有涉及一些。

这时进来一位贵气的小姐,要挑选一些首饰。秦尤夏无聊地在一边喝茶翻账本,舒晏主动招待了那位小姐,还帮那位小姐选了发簪和手镯,始终面色含笑,看得小姐香腮桃红。

秦尤夏竟觉得一杯茶苦苦的,很不是滋味。

最终,那位小姐买了舒晏推荐的所有首饰,入账了一大笔数目。

等人走了以后,秦尤夏见舒晏对着门口若有所思,不由得出声道:“听说你打理的铺子收入都增加了近一倍,莫不就是这样以色事人的?”

“以色事人?”舒晏挑了一下眉,视线收回来看着她,笑道,“我只事我娘子。”

秦尤夏面色一红,扭头走了。

后来,舒晏几乎每天都很晚才回家,秦尤夏发现他不在铺子里,便偷偷跟踪了一回,回来气个半死。

舒晏那浑蛋,居然是跟人约会去了!那位小姐她还记得,正是在首饰铺里买胭脂的那个!

妈的,狗男女!

秦尤夏一气之下拿出纸笔,奋笔疾书,写好休书一封。

她心道,这次总算是被抓住把柄了吧,舒晏这个吃里爬外的,总算可以休掉他了!混账男人,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该开心才对……等放下笔,秦尤夏觉得眼睛有些痒,抬手一摸,才惊觉满脸泪痕。咦?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可是……为什么会哭?


(八)捉奸要在床

舒晏派人回来说晚饭不在家里吃了,他有应酬。

秦尤夏抹干了眼泪,心里酸涩难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冷静,俗话说,捉贼要拿赃、捉奸要在床,她现在就去捉了那对狗男女,看他舒晏还有什么话说!

说干就干,秦尤夏乔装打扮了一番,在他常约会的那家酒楼里找到了舒晏,此时他正和一位小姐一起走出来,两人言笑晏晏。

秦尤夏一路尾随。结果居然跟去了官家府邸。

那位小姐是尚书府的千金。难怪舒晏会急不可耐地往她面前送。眼睁睁看着舒晏和小姐进了尚书府,秦尤夏苦于进不去,便围着墙走到巷子里找了棵粗壮的树顺着往上爬,准备翻墙而入。

现在她脑海里除了“捉奸在床”四个字外再找不到其他。

当她终于爬上树看到尚书府里的光景时,恰好舒晏和那位小姐从大门步入了后庭,小姐边走边柔柔笑道:“舒公子,我爹就在书房,我已经跟他说了我们两个的事情了,他想要见见你。”

舒晏道:“正好,我也想见见伯父。”

路过树下墙角时,秦尤夏一个没忍住,咬着唇,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恰好滴在了舒晏的衣襟上。她都没注意到,舒晏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黑衣,身姿修长挺拔。

舒晏在树下微顿,并没有抬头,和小姐走开了。

她看着舒晏和小姐进了书房,听他们的谈话应该是要见家长一类。秦尤夏又气又急,看了看两丈高的墙,不知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

她兀自迟疑着,殊不知这尚书府四周早已有高手护卫保护着,按兵不动。吏部侍郎在家被杀了,这尚书也感觉到了危险,因而雇了不少人。只要秦尤夏跳下去,立刻就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说不定还会当场被斩杀。

她也是误打误撞,让自己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局面。

秦尤夏在树上等了一阵,还不见舒晏出来,她心里火急火燎,再也等不下去,也不管墙高是不高,咬牙闭眼就往下跳。

与此同时,惊动了府中护卫。护卫纷纷现身,把秦尤夏围住。秦尤夏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吓得六神无主。

然后,书房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还有女子尖利惊恐的呼救声。守卫立刻转而朝书房奔去,只留下两个守卫看着秦尤夏。

秦尤夏战战兢兢地看着书房那边,打斗声异常激烈。忽然,一道黑色身影从房檐上一冲而出,如灵活的黑鹰。他脚在瓦片上一蹬,旋即飞奔而来,后有守卫追击,他至秦尤夏身前,单手击倒了两个守卫,手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秦尤夏很有先见之明地别开头,避免当场晕倒。

黑衣人揽过她的腰,带着她飞出尚书府,牵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秦尤夏侧头看清了他的脸,正是舒晏。褪去了平日里的温和俊雅,此时的他像头猎豹,凝着眉,面目冷俊,轮廓深邃而分明。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充斥着,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面守卫紧追不舍。舒晏抓着她穿街走巷最终隐藏在巷子深处一个破败无人的院子里。守卫的脚步声很快就跑远,徒留下院中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九)相公的秘密

秦尤夏被舒晏抵在了墙上,她想挣扎,舒晏禁锢着她的手,凝神定定地看着她。她怒瞪道:“你放开我,流氓!你去跟人家好去啊,管我死活干什么!”

舒晏难得的没有笑,认真道:“你都知道了。阿夏,逢场作戏而已,你不生气行吗?”

秦尤夏张口就想继续骂,可是舒晏不给她机会,他偏过头来,冷不防凑近,噙住了秦尤夏的双唇。秦尤夏瞪大了眼睛,那一刻似乎连呼吸都快要停止,只剩下胸腔里的突突声,冷香泛着铁锈味,让她无所适从。

舒晏直攻城门,撬开她的牙关,有些粗鲁地啃噬她,舌头卷走了她口中每一分香甜,勾着她的小舌极尽挑逗缠绵。起初秦尤夏用力反抗,后来渐渐被抽走了力气,双手攀上了舒晏的肩,低低呜咽。口水从下巴滴下来,诱人极了。

这个吻来得气势汹汹,余韵绵长。

舒晏抱着她,叹道:“谁让你跟来,不知道危险吗?”他当杀手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方寸大乱。要不是因为秦尤夏,他也不会在尚书府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被守卫追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秦尤夏被吻得晕晕乎乎的,老实道:“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出轨了,我要去捉奸……”

舒晏撩了撩她耳边的发,温柔极了,道:“夫妻之间最基本的就是信任啊,你不知道吗?”

回去的路上,舒晏脱下了那一身充满铁锈味的黑衣,用火折子点燃烧了。他里面穿着白色长衫,干净无暇。

秦尤夏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他问:“你真的杀了那个什么尚书?”

舒晏不回答,裹紧了她的手,反问:“冷不冷?”

秦尤夏一脸警惕,又问:“之前死的那些儿,不会都是你杀的吧?”

舒晏笑而不语。

回到家,秦尤夏一把将舒晏扯进房里,严肃地质问:“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来我们秦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舒晏语气慵懒闲适,偏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感,笑说:“我想有个家,你爹允我娶你,而我做完最后几件事,上头便允我自由。就是这么简单。”

秦尤夏张了张口,轻声道:“你是杀手吗?”其实她很想问,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可出口的话却言不由衷,“你这样、你这样不是连累我们秦家吗……”

舒晏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他走到梳妆台前,注意到上面铺了一张纸。秦尤夏暗叫不妙,刚扑过去抢,就被舒晏躲开。他淡淡看了一眼,道:“这休书,写得不错。”

秦尤夏干笑两声:“啊哈……闲来无事随便写的。”

不想舒晏却将休书塞进了怀中,低垂下眼帘,道:“我暂且收下。”

“啊?”秦尤夏蒙了。

舒晏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语声轻柔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就还给你。夜深了,快睡吧,我去睡书房。”

秦尤夏怔在原地,喉咙被塞住了,说不出一个字,眼睁睁看着舒晏走出门去。良久,她才抱着胳膊缓缓蹲下,头埋在膝间,满室沉默。


(十)休想让我走!

从那以后,秦尤夏见到舒晏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经常性地彻夜不归。

坊间一直有传言,说是朝廷里的宰相独揽大权拉帮结派,简直就是一颗毒瘤。只不过皇上敬重宰相是国舅,一直宽容有加。

终于有一天,宰相突然暴毙。据说是被人杀死的。

而宰相府里高手如云门客无数,杀手能够冲破重重阻碍杀了宰相,可见本事了得。这件事在京城里早已经炸开了锅,同样也传到了秦尤夏的耳里。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舒晏。

秦尤夏疯了一般地跑出去寻找舒晏,每一家铺子都找遍了,都说舒晏已经两天没出现过了。她又派出秦府所有的家丁,四处去打听杀死宰相的那个杀手,是否有被抓到,是否已经死了。

得来的消息说不幸,又万幸。

家丁来报说,杀手重伤逃脱,宰相府正在全力缉拿杀手。听说杀手跑到了城西的西山,现在已经有重兵在封山了。

秦尤夏来不及多想,坐了马车一路狂奔到西山。不会有错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才会往西山跑!

一路走来,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舒晏不会死的。

此时已经是天色擦黑,官兵不可能围住这么大座山,因而秦尤夏找了防守最松懈的地方,趁他们不备溜进了山去。听官兵们讲,他们已经在准备火把,要全力搜山了。

秦尤夏奋力地往山上跑,她漫无目的地寻找,树枝荆棘划破了她的裙子和皮肤,她急得直掉眼泪,喃喃嘟囔:“到底在哪儿呢……舒晏你到底在哪儿呢……”

秦尤夏突然想起,可以找大白。树林里黑了下来,她更加没有方向,一摸腰间猛然想起忘记了带铃铛,气急攻心张口哭喊道:“大白!你在哪里啊大白!”

她找了很久,脚下一绊跌在了地上。正趴在地上号啕大哭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粗哼,秦尤夏抬头一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她。她狼狈地爬起来就朝大白扑去,泣道:“大白,大白你快帮帮我,你鼻子灵,帮我找找舒晏在哪儿……”

大白抖了抖一身毛,秦尤夏会意,依照儿时那般骑在了大白背上。大白粗哼一下,驮着她便往山顶上飞奔。

山顶有月色。树影稀疏,是一块平地。她远远地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见那树下半靠着一个人,当即泪眼婆娑地跌跌撞撞跑去,蹲下一看,果真是舒晏。一身黑衣都被濡湿了,脸色比月色还要苍白。

“舒晏……舒晏……”秦尤夏闷闷哭泣着,“你不要吓我……”

半晌,舒晏才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眼里流光溢彩。他轻轻地把秦尤夏搂进了怀,像是呵护稀世珍宝一样。

秦尤夏语无伦次地哭道:“我错了,我不是怕你连累我……我是怕,怕你像现在这样,怕你要死了……你为什么要当杀手,你明明……明明可以帮我爹做生意啊……你明明可以继续当我相公啊……”

“嗬,”舒晏低低笑开,无可奈何,“皇上给了我生命,我注定是无法选择的,你也知道,你舅舅是个会算计的帝王。”

“我舅舅……”秦尤夏喃喃道,“我都快忘了我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我娘死得早,我五岁的时候进过一次宫,知道我有个当皇帝的舅舅。”

“那时,你见了我就要我帮你抓蜻蜓。”

秦尤夏怔怔地捧起舒晏的手,又哭又笑:“原来那个板正的小侍卫就是你呀!”


(十一)

下面隐隐传来官兵搜山的响动,大白在眼前踱来踱去。

舒晏推了推秦尤夏,道:“让大白把你带下山去。如若我今晚活着,明天就回家来。”

“不要!”秦尤夏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慌乱地伸手往舒晏衣襟里探去,果真找到了那封被血染透的休书,秦尤夏吸着鼻子破天荒地没有晕血,用力地把休书抓了个粉碎,“你休想让我一个人走!”

舒晏微仰着下巴,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其实……没有了我,你还可以再嫁。洞房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对你做,怕你将来怨我。”

秦尤夏抹了眼泪道:“没关系,等你好了,等我清醒的时候,我们再做。”

“噗……”

“其实我很想知道,我给你下了一斤蒙汗药你怎么还在我床上。”秦尤夏问了一个很轻松的问题。

舒晏道:“因为我会功夫,知道你下了药。”

“那你还吃。既然你会功夫,再支撑片刻应该没问题吧?”她红着眼睛看着大白,坚定不移道,“大白,你帮我把他驮回去!”

大白踢了踢爪子,显然不同意这个决定。随着人声越来越近,它烦躁地转着圈,继而仰头抻长脖子,对着夜空悠扬地长鸣起来……

这声音,激起了官兵们不小的反应。大约他们都没料到,这山中居然有狼。

更意外的是,不一会儿,四周的山林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秦尤夏惊了,她也以为这里就大白一只狼。

整个山林像是被吵醒了一般,狼嚎不断。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四周,竟是一队狼群,把大白和秦尤夏、舒晏围在了中间。狼对血腥气都十分敏感,直勾勾地盯着舒晏,像是在盯猎物,继而大白便愤怒地咆哮,那些狼跟着应和,调转了头一致对外。在看见隐约的火把光亮时,狼群一拥而下……


(后记)

狼群围攻宰相府的官兵,成了一段传奇。都说宰相作恶多端天理难容。皇上也下令,严查宰相府,宰相的罪责罗列了满满一箩筐。

舒晏的伤,在秦尤夏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转。

这天,家里来了个中年男子。秦尤夏端着药碗站在院子里一看,脸就垮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道:“你怎么来了。”她对自己这个舅舅一向很陌生,秦老爹教导,一辈子踏踏实实做人,千万别惹官非,为此每年都向朝廷捐赠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中年男子不怒而威气势浑然天成,他对秦尤夏笑笑,道:“许久不见,夏夏都长这么大了。舒统领呢?”

秦尤夏一脸警惕:“他伤还没好,舅舅找他干什么?”

这时舒晏正站在门口,一身白衣,仍旧虚弱,抱拳便要下跪:“属下参见皇上。”

“舒统领不必客气,”中年男子扶起他,“为国除害,舒统领功不可没。”他看看舒晏,又看看秦尤夏,“看样子你们相处得不错,舒统领是铁了心不跟朕回去了。”

舒晏抿唇:“求皇上成全。”

中年男子伸手:“那便把令牌交上来吧,以后朝堂之事就与你无关了。”

舒晏交了他大内暗卫统领的令牌,中年男子寒暄了几句便走了,临走前又回头似笑非笑地道:“对夏夏好点儿,不然朕会让你回来继续干本行。”

舒晏牵过秦尤夏的手,对她低头笑开,道:“我会一辈子只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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