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三秒| 十八元的戒指

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繁荣，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沈家豪是农村里出来的小伙子，他淳朴憨厚，但是却足够的努力。沈家豪不甘心待在农村，像他父母一样蜗居于这片没有出息的小山村。

“家豪，你都二十岁了，该娶亲了。”才五十出头的母亲，用长年劳作的手摸着他的头发。因为家里穷，沈家豪只上了初中，就休学了。他在学校算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奈何家里条件有限，父亲直接让他回了农村。

“我知道你怨你爹，可他不也是为了给你省钱，你读书了，家里哪还有钱让你娶媳妇。”沈家豪抿着嘴巴，眉头紧皱，迟迟没有说出话。他不能和他爹吵架，也不能闹他娘。对于他这个没有经济能力的包袱而言，他在这个家没有任何发言权。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走不出大山，没有一分钱的他不敢走出去，那个新的世界。

陈娟是村长的女儿，村长比一般父母开明许多，自己家里绑紧裤腰带生活，但是却让家里一男一女都得到了教育。

陈娟和沈家豪当过同学，有几年的同桌情。沈家豪只敢偷偷地，满目羡慕地看着到县里上学的陈娟。陈娟知道，他是个没有胆子的男人。

陈娟考上了一个师范专科，临走前，她看见沈家豪，“沈家豪，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待在这？”

沈家豪长得俊，头脑聪明，更重要的是他帮过她很多次。她不会的题目，他总能讲得通透，她被别人欺负了，他总是第一个出头的，她痛经，他能用校服盖着她，被她走三十多分钟的山路。爱情就是一点点的好感累积起来的，那时候的爱情比起现在单纯许多。

“不，我会出去的。”沈家豪激动地站起来，“我会出去的，会的。”似乎在给自己坚定这个信念的决心。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陈娟考上的专科在大城市，上海。

他想了又想，最终下了决心，“好。”

收拾好东西，两人偷偷在火车站回合，两人彼此对望，火车开往的是新的生活。

沈家豪见了大世面，想要像别人一样住大房子，开小轿车的想法突然坚定起来。他从最底层的工人做起，陈娟时不时会在一旁给他建议，规划未来的生活。

两年的陪伴，经历了大城市的风吹雨打，各种艰难的挑战，两人顺其自然在一起了。沈家豪两年地努力小有成就，已经成为公司里一个小小的管理层，虽然只是管理仓库。

在陈娟生日的时候，他揣着省下的钱到了一家小小的银店。买了一枚只有十八元的小戒指。“娟，我现在还不会挣钱，所以只能买小小的戒指。你相信我，等以后我有钱了，会买电视里那种最好看的给你。”他跪在地上，看着美丽的女孩，满脸真诚。

两人私自订婚了。

在某一次的机缘巧合，沈家豪的炒股赚了大钱，在陈娟的建议下，沈家豪开了一个小公司，成了公司的老板。

钱挣得越来越多，村长也终于同意了他俩的婚事。沈家豪在上海买了别墅，买了各种豪车，自然给陈娟买了鹅蛋大的钻戒。可是陈娟还是带着那个只有十八元的银戒指。

“你怎么还带着呢？”又忙完一场应酬，啤酒肚已经凸显了。

“这个最好看！”把浑身酒气的沈家豪架上房间，她知道他很辛苦，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埋怨，只是坐在一旁的贵妃榻，听着男人的呼噜声，抚摸着小巧的戒指，回忆过去。

夜晚，总是能很轻易让人卸下防备，露出内心最真实、最脆弱的自己。

沈家豪回来得越来越晚，身上也有不同味道的香水味，没了以前的多情，陈娟却什么都不能说，这个家庭需要维持，她只能把所有的苦咽下。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忙碌让人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陈娟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害怕的情绪。酒色金钱蒙蔽了许多的人心，比如沈家豪越来越放纵的行为。

竟然带着小蜜在家里乱来，出差回来的陈娟怎么也想不到，一回到家会是这样的乌烟瘴气。

丈夫的背叛，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戳她已经有了缝隙的心，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个一脸爱意于诚恳的青年，终究还是会离她远去。

床上的两人急匆匆收拾衣物，她都替他们羞耻脸红。心灰意冷，已经没有更多经历大吵大闹。

“家豪，离婚吧！”想了两个晚上，冷战了两个晚上，陈娟还是决定离开。她这个“糟糠”之妻也该走了。

沈家豪慌了，“娟，你别这样，我只是玩玩而已，你还是我的老婆，我最爱的还是你。”

“啪”陈娟第一次打他，“你身无分文的时候，我们便在一起了，现在你是大老板，你厉害了，也不用这样侮辱我吧？你以为现在还是古代，搞一夫多妻制？虽然我陈娟没有你厉害，但那不代表我离开了你就没法生活。”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家豪想要拉住她，却堪堪错手了。是他一时鬼迷心窍，是他经不住诱惑，可是撞见了一次就判他死刑，怎么能这样？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家豪不相信陈娟会这么容易离开他。但，第二天他看见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和静静躺着的十八元戒指，彻底慌了。

陈娟没有要他一分钱，这大概是她的骄傲，她就这样消失在沈家豪的生活里，任凭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沈家豪颓废地坐在沙发上，狂躁地抓着头发，他后悔了，灯光下的银戒指灰败得没有一点光泽。

文 | 水墨丹青

图 | Vincent